哈密国家不大,辖下只有六府十二县,能有多少职位可以安插?
这样的好机会竟然被我王家子侄当做蔽履给生生丢弃了,为了一时的安生,却放弃了大好的前途真是愚不可及。
至于说我哈密破败,他们那里知道哈密国乃是西域乃至大食,天竺,契丹,西夏,大宋商贾必到之所,仅仅是哈密城一城的商税就足以与蜀中成都府媲美,至于哈密国都城清香城,比哈密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金谷的黄金采集了八年之久时至今日依旧日进斗金,玛瑙滩的玛瑙采集了七年,依旧唾手可得。
清香城四季果香,鲜花遍地,城中热泉处处,平坦之地可以种植稻米,所产稻米清香可口,堪比贡米。
侄女在清香城有两处温室,即便是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依旧葱茏一片,这样的天赐福地,那里破败了?
如果哈密与大宋合流,哈密的官员也就是大宋的官员,将来他们在哈密担任的职位,未尝不可在大宋继续担任。
如此兴盛三槐堂的天赐良机,竟被那些蠢材生生的给丢弃了。
现在倒好,即便是去了,源哥儿也不会重用这等心智不坚的三心二意之徒。”
王素嘿嘿笑道:“我上次就告诉你王家子弟胸无大志不可重用,是你一定要他们去,现在为何埋怨起你叔父来了?
王家的喧嚣时节已经过去了,老夫这个工部尚书给王家做了最后的锦上添花,烈火烹油对王家都无济于事,且让他慢慢熄灭吧。
叔父知晓你母子在西域过的快活就足够了。”
王柔花笑道:“叔父整整布置了十数年,大伯,父亲,叔父在三槐堂执教一生。侄女只想问,与源哥儿一起上学的旁支同窗哪里去了?
与侄女一同进学的朗哥儿,华哥儿,寿哥儿他们那里去了?
王家嫡系弟子侄女一个都不想要,只想要这些旁支,侄女至今还记得朗哥儿在学堂指斥方遒的模样,这些年积淀下来,侄女觉得朗哥儿在哈密担任一府知府毫无问题。”
王素干笑两声道:“少时了了大未必佳,听说他去南方行商去了,久无音讯啊。”
王柔花笑道:“侄女已经托付人去杭州寻找朗哥儿去了,只要找到了朗哥儿,想必华哥儿,寿哥儿他们也会有音讯,这些个大才一个个都去经商没的辱没了祖宗,正好一并去哈密为官。”
王素长久一言不发,女生向外乃是真理,王家暗族弟子乃是王家复起的希望,如何能送到战火连天的哈密。
王家荣华富贵已经到了极致……不分散暗族子弟,如何安心?
嫡系一脉享尽荣华富贵,就该随这三世荣华一起灰飞烟灭,成为暗族弟子成长的肥料……
一瞬间王素的思绪飘荡了很远,也很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王柔花已经不见了。
王素霍然站起高声道:“子君,汝不可祸害王氏!”
王柔花的声音从院墙外面传来:“怎么就祸害了?这是给朗哥儿他们一个机会,免得浪费了他们一身的才华。”
王素颓然坐倒,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王柔花为何明知王氏子弟不肖,还要强行邀请他们西行,原来全都是为了今日。
第三十八章西域惊雷
第三十八章惊雷阵阵
不把所有的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是累世大族的习惯,把家族永久的传承下去这是很大的命题,在这个命题之下,兄弟两分散在两个阵营里厮杀的头破血流的就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各为其主是一块很好地遮羞布。
即便是一个兄弟灭杀了另一个兄弟,不是还有一个兄弟活的好好地吗?
家族又能苟延残喘几年。
这是一个古老的智慧,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有英雄气概,能活下来就比什么都好。
英雄的下场一般都不是太好,所以,铁心源喜欢枭雄,就像坏蛋可以享受人间的浮华,英雄只能破衣烂衫的咬牙斗争奋斗,多娶两老婆都会有人指着鼻子臭骂,说这不符合英雄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本质。
范仲淹刚刚写完的《岳阳楼记》才经过十几年的发酵就已经成为人臣必读的范本。
一句“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不知道让多少人臣潸然泪下,并且泪透青衫。
表面上大家无不敬仰,暗地里谁知道呢,可能张嘴骂的人要比赞扬的多。
把一个人的道德要求按在所有人的头上这本身就不公平,吾辈敬仰先贤高义,敬仰完毕之后继续过酒池肉林的生活才是硬道理。
因此啊,只要是人,除了那些思想扭曲把吃苦当做乐事的人之外,没人愿意离开繁华的东京去哈密蛮荒之地。
欧阳修儿子要去哈密,这事瞒不住人,一时之间,欧阳修无数好友纷纷登门,想知道这件事的真伪。
不管谁来,欧阳修都一笑了之,一句关于哈密的话都不说,这事需要他们自己判断,欧阳修身为当事人不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早先的时候抱着一腔热情的为哈密国鼓吹,结果,被人家认为是别有用心者,吃一堑长一智,他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打发儿子们去哈密这事他自己就能做决定,孩子们也愿意听父亲的话出去闯闯,天知道别人家的儿子是怎么想的,所以,不开口为妙。
那些人从欧阳修这里得不到消息,就无比渴望回老家成亲的大嘴巴苏轼从老家赶紧回来,不要沉迷于女色,好给他们解惑。
事实上在东京城知晓哈密真正状况的不是只有欧阳修一人,比如韩琦现在就非常清楚哈密国的真实模样。
上一次因为从哈密高价买粮食的事情弄得韩琦灰头土脸的,至今还有人说他们是憨包。
一些不对眼的御史只要弹劾他,就必定会提起他的那一桩蠢事。
痛定思痛,韩琦自然是要反思一下的,对自己想当然做事的后果,对外人自然是要矢口否认,对自己人却不用这样遮掩。
他毕竟是大宋朝堂上的巨擘,知道亡羊补牢的道理。
准备派心腹走一遭哈密的时候,管家才告诉他,家里的长途商队已经跟哈密国做生意四五年了……
家里的生意一向是夫人打理的,韩琦身为枢密使即便是过问一下都是一桩丢人事,他自己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不得拿家中琐事来打扰他,更不得以他的名义为家里人家里事行通便。
当然,前一桩是真的,士大夫沾染铜臭会被人笑话,家人自然是严苛遵守的。
至于第二条说出去就是一个大笑话了,即便是家里人不说,只说自己出身韩府,就把天大的事情给办了。
韩琦将家里走哈密商队的所有掌柜伙计全部喊来,一个个的问话,事无巨细要求全部讲出来,即便是商队地位最低的小伙计也不放过。
韩家关闭了府门,韩琦整整六天闭门谢客,朝堂上称病不出,每日里只是闭着眼睛躺在商队掌柜送来的躺椅上听家里的伙计说哈密事,旁边还有三个书吏把商队掌柜,伙计,护卫的话事无巨细全部记录下来,就等着问话完毕之后再把记录整理成文书给韩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