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小家伙瞪着一双闪光的星星眼恳求封行朗时,封行朗或多或少都会丢了原则!
封行朗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颊,“行!那亲爹就赏亲儿子这个面子!”
封行朗没有洗漱,亦没有打理自己,只用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脸孔,便跟儿子一起走了出去。
卧室的门外,果然站着怂恿小家伙的邢十七。看来更早之前的那通绅士的叩门声,应该是他无疑了!
封行朗只是淡淡的扫了邢十七一眼,“带路吧!”
穿过主体城堡,邢十七领着他们父子来了一幢幽深的副堡里。这里更像是小型的医疗所。
那刺鼻的消毒药水味儿,闻得封行朗一阵紧一阵的头大。
走廊的尽头,杵着几个默哀中的义子;连羞于见人的邢十二也来了。足以见得邢二在这群义子中的地位。不过其中有几个生眼。
“老十二……”
林诺小朋友立刻丢开亲爹封行朗的手朝邢十二奔了过去;
邢十二没有回避,而是探手过来撸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做了个嘘声手势。
小家伙就这么安静的,抬头眼巴巴的仰望着被纱布包裹着脑袋的邢十二。
搞得这么哀伤?
难不成邢二已经死了?
死了更好!那就省事儿了!也不用听他上气接不了下气的唠叨了!
众义子们给封行朗让出了一条道儿来;搞得封行朗只能赶鸭子上架的走了进去。
来都已经来了,也不太可能转身就走!但要是邢二半途挂了,那就省事儿了!
可封行朗想多了……
“阿朗,你来了?”
河屯坐在邢二的病床边,正握着他的手。
而邢二在看到封行朗时,暗沉的眼眸回光返照似的放亮了起来……
那模样:好像等了封行朗很久,终于把他给盼来了一样!
因跟邢二并不熟悉,也因邢二是个将死之人,封行朗似乎有些抵触这样唐突的见面。他靠身在门边,并没打算进来房间。
“义父……我想跟邢朗单独谈谈。”
邢二的声音带着无法凝聚起力气的微弱和疲乏。
中年的他,看起来也就比河屯少上了十来岁;那声‘义父’听得封行朗好不尴尬。
“好。那义父跟他们在外面守着。”
随着河屯的起身离开,一直守着邢二的邢老五和一个生眼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在路过封行朗身边时,河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类似于一种安抚的亲近。
亦能传递给别人一种感觉:他们父子俩已经冰释前嫌了,而且现在的感情很好!
封行朗没有应答河屯什么,甚至于连看都没有多看河屯一眼。有些习惯,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
所有的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封行朗和伤重得垂死的邢二。
跟一个陌生的垂死之人呆在一个房间里,这种感觉真有点儿怪异!
“阿朗,你过来点……我这口气不多了,必须省着点儿用。”
邢二到是没有把封行朗当外人,有点儿自来熟的意思。
封行朗敛起眉宇,轻轻蠕了一下唇角,还是依了邢二的意思,朝他的床边走近过来。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必邢二也不会对自己动什么歪心思。
“颂泰的伤……怎么样了?”
颂泰?封行朗微微蹙眉:这名字似乎听过,但实在联想不起是哪号人物了!
“就是丛刚……颂泰就是丛刚。”
见封行朗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邢二又接着解释了一句。
“……”邢二的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儿跑偏了?不应该是聊点自己跟河屯之间的恩怨情仇么,怎么聊起丛刚来了?
“……已经可以下地走两步了!”
出于对垂死之人的礼貌,封行朗还是应答了邢二一句。
“那就好……”
邢二好似久悬的心,终于如释重负的吁出了一口沉重气息,“让他受累了!”
这几个意思?
封行朗听得出来:这邢二应该是在感激丛刚。
不过邢二养了丛刚那么多年,这报恩救了他一回,也不算什么需要千恩万谢的大事儿。
“丛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安心养伤吧。”
封行朗想用这句话做为两人结束的陈词。
毕竟一早把他叫过来只是为了问丛刚的伤情,也不是很有礼貌的行为。
关键在于,封行朗觉得邢二应该将这宝贵的时间留给河屯和众多的义弟他们。把应该交待的遗言和遗愿交待一下之类的。
可封行朗却不知道:邢二的最后一个遗愿,就是见上封行朗一面。因为他有话想跟他说!
“邢朗,记住我的话……把颂泰留在你身边,将他……将他留做你用,他……他能保你一家此生……此生太平!”
等邢二吃力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原本半躺的上身,便沉沉的斜侧到了一边。
当时的封行朗还在琢磨邢二的那句话。邢二的意思应该是:把颂泰,也就是丛刚那家伙留做己用,会保自己此生太平?
可邢二又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是想为丛刚找金主么?难道是担心他邢二死了,丛刚找不到活儿做要饿死?
不至于吧!以丛刚那狗东西的能耐,混个温饱应该不成问题的。
这邢二都快一命呜呼了,竟然还有闲心思操心丛刚的事儿?
关键丛刚那家伙,并不好驾驭!更不是他封行朗想留就能留得住,想用就能用得上的!
“你到是挺关心丛刚的……”
封行朗的话刚出口,便发现了邢二的异样:他的头已经使不上任何的力气,蔫蔫的斜侧在了一边,而那只输液的手也沉沉的垂在了床沿下……
封行朗伸手过来,已经探不到邢二的鼻息了。
这是……死了么?
死得也太草率了吧?
封行朗连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难道邢二没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到他封行朗,亲口跟他说出这最后一番话?
在邢二的死体旁愣了两三分钟后,他才缓挪着步伐朝门口走去。
门外,等着河屯和众多的义子们;在看到病床上已经断气的邢二时,他们表现得出奇的平静。
“亲爹……我二哥他……他死掉了吗?”
封行朗微微点头,轻轻抚着儿子的脑袋。
“我都还没有见到我二哥最后一面呢……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掉了啊?”
小家伙嗅了嗅鼻子,眼圈又开始泛红了。
“你二哥走得很平静……让他我转告你:他喜欢你!也喜欢所有的义兄弟们!”
这善意的谎言,安抚着众人悲伤的心灵。
将针头从邢二的手背上拔除,河父将邢二垂落着的手送回到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