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灶这个事情之前并不是没有过,二姑娘下号老陈崔哥挨打也是因为开灶的事情,只是那时的小灶跟李公子的小灶性质并不相同。那时的小灶只是为了满足我们几个人的饕餮欲望,也只是偶一为之,收买一下人心而已。李公子的小灶则是具有食堂性质,明码标价,不再具备感情交流的功能。
这是李公子一直以来的愿望,之前我说过,李公子的本质是商人,不让一个商人做买卖,那种痛苦我能理解。现在好了,开小灶可以说是他大买卖的起步,按照他的设想,不久之后就可以出租一些娱乐设施,再过一阵就能出租电话,除了涉毒,我猜想所有可以做的买卖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作为合伙人,太君在干部那里的口碑明显要好过李公子,原因很简单,太君原本社会地位就不高,所以鞍前马后得伺候在干部身边丝毫不觉得别扭,他是发自内心地服务于各位干部,因此在活动在干部中是如鱼得水。而李公子就没有这方面的优势,他对看守所干部的瞧不上就像太君的热情服务一样发自内心,不管挤出怎样的笑容都能让人感觉到虚假,阅人无数的干部们又怎么会看不出。两个人的结合算是强强联合,给人的感觉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太君是个人精,频频出现在过渡号不管是出主意还是帮他沟通无非是为了跟李公子套近乎,他知道自己小偷小摸的罪过住不多久,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用,结交一个富二代总不是坏处,虽然李公子的徒刑看上去很大但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时候被释放呢。
李公子的心情比起前一段好了很多,笑模样也回到了他的脸上,他又像从前一样跟我们聊一些跟坐牢无关的外面的一些个趣事。这些趣事包括自己在澳门的赌场玩德州扑克,自己对德州的深入研究和心得;也包括他对央视主持人夏丹的赞赏,以及在某次机缘下与夏丹的一次饭局;还有他和某奶制品企业少东家一起吃饭时发生的笑话,等等。这些事情可真可假,我们也只是当场一个乐子来听,但是李公子的情绪好转传递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我们至少这两天不用听他歇斯底里的咆哮了,这让我们比较欣慰,就像老索说的,快活一秒是一秒。
话说又有一个李公子眼里的质量人从三监区转过来,高新区附近的一个村长,因为整村拆迁的事情被抓了进来,光是案值就三个亿。我们叫他张老大。
李公子很看重张老大,就像当初的崔哥,张老大的几波关系接踵而至,送烟的送肉的,场面不是一般的大。对于李公子来说,这种质量的在押人员实在难得,应该有很多买卖可以做,所以张老大转过来的当天就留了一个很好的铺位给他。张老大也很够意思地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牛肉猪蹄烧鸡与我们会餐,我偷眼观看,箱子里充斥着各种小卖部难以买到的吃食,我咽了口口水转开眼睛。
虽然出场的闪亮程度如同当年的李公子,但他行事作风很低调,对每个人都是和颜悦色的,显示出一个富一代的成熟和稳重。三哥喜欢和张老大聊天,聊过之后私底下跟我透漏,别看老大挺和善,我约莫着也不是善茬儿,据说因为他把前任村长搞下去了,现在前村长来搞他这个现任村长了,他们还是亲戚。我听得又是一阵的后背冒凉气。
村长的问题一直都是个问题,看守所是村长们稳定的合作单位,要么是先进看守所回去当村长,要么是当了村长后再进看守所,我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毫无疑问的是其中巨大的经济利益是这一现象的推动力,尤其是消灭城中村的今天,农村土地的问题简直就是一个社会问题。
我听说过选举村长买凶杀人的,把竞争对手搞残的,为村长竞选花费成百上千万的。何以要搞到如此境地,无非是深藏其中的经济利益,花那么多钱竞选村长就一定能在任上捞回来,甚至翻倍挣回来,马克思说利润超过三倍人们往往就不惜杀人越货,投资个村长利益可不止三两倍。如此看来,张老大只是和亲戚互相背后捅刀子已经温柔得很了。
张老大对于把他从三监区调到一监区很不爽,总是说自己在三监区的时候怎么怎么样,好容易跟干部打成一片,各种关系都疏通了,但是赶上监区出了事,实在是运气不好。他虽然没有说三监区出了什么事,但是我们都已经听说是因为有料子进去了,好在只是被看守所内查的时候查出来的,否则事情恐怕不是摘两顶帽子就能了事。前阵子三个监区干部的调整就是借着这个契机,干部调整完毕以后,就轮到三监区那些跟关系密切的大人物,张老大是其中的一个,王支书是另外一个。
过渡号里充斥着南郊北郊和附近县区的方言,有听说过的村子也有没听说过的,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案子都跟土地相关,而且涉案金额都很大。张老大两个亿,王支书三千万,加上之前的老陈陈两百万(后来定案时案值是八十万),听听都令人咂舌,也就是李治保的案值有点小,就像他的职务——治保主任。
几个村长坐在一起打牌的时候,我就开玩笑的说,村长高峰论坛又召开了。村长们倒不在乎我的玩笑,兴致很高的吵嚷着笑骂着进行他们的游戏,对他们而言,能在看守所不受制就好,至于外面的事情,他们都有足够的信心。村长再小也是一级政府,作为一级政府的掌门人,他们对公检法这摊子事情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而且在他们看来,自己的案子牵扯到不少权势人物,而这些人少不了会为他们活动,当然这些活动中也少不了金钱开道。具体操作流程不是小老百姓能知晓的,而且也不在本文讨论范畴之内。事实也如他们自己想的那样,除了老陈,其他人都赶在春节前回家了。
在看守所里也一样,村长们也都具有相当的竞争力的种子选手,这种竞争力的具体体现就是自己的关系。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事实是很多干部都争着抢着充当村长们的关系,只有两个关系的李治保和老陈是其中关系最少的。李治保的两个关系还因为到底应该由谁来作为他的主要关系产生了不睦,用李公子从外面听回来的消息说就是,争来争去最后结果就是一个——不再有关系,在李治保的上账力度大不如前以及更多村长加入之后,李公子甚至用很不屑的腔调说,像你这样,连关系都在别人面前数落你的不是,你也算是独一份了。我不知道李治保的关系是不是在外面说过什么,只是从李公子的言谈中感受到了他的不满。好在李治保不是个在意别人脸色的人,笑嘻嘻地用二皮脸的态度应付过去,依旧按照他的方式过他的日子。
面对张老大和王支书,李公子就如对待李治保当初,和风细雨如沐春风,相对比较实诚的王支书马上表态要上账支持李公子。不过,张老大似乎没有这样的打算,他的购物卡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丝毫不担心有人卡脖子,想购物只需要跟关系说一声就有干部带他去小卖部单独购买,回来以后主动找李公子,说买了点东西想要啥随便拿。张老大客气李公子自然也得客气地表示自己不需要什么,但是眼见着卡里好几万的账不能为自己所用,李公子想来不是一个急字就能描绘他急切心情的,看来做生意他还需要有更多的办法和手段才好。只是他没有什么办法好想,不管他多想敲诈张老大也无法像太君那样不择手段,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体面人。鱼与熊掌**与牌坊不可兼得,或者体面或者敲诈,没有中间的一条路可以走。
关于村长的话题说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