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回来已经三年,一直想把自己的这段经历记录下来,自勉也好警示也罢。不知道天涯的审核能不能通过,写着看吧。加之文笔有限,只能流水账似的记录下来,各位朋友莫笑话。
前因
我的犯案经历,在看守所的档案里很简单,也就几行字,是那种很没意思的小案子,让我现在交代的话,其实就一句——与同案犯孟某骗取**货运站代收款,涉案金额若干。
案发的当天,我如约来到物流门口,一直等到孟某的短信通知,然后从容地一边往孟某所在的货运站,一边删掉手机里的短信。货运站一如既往的那么多人,我看见孟某坐在审核货运单的桌子前,然后就低下头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
这个货运站不是我第一次来,我也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出现了多少次,我只记得自己在跟孟某筹划的时候约定,如果事发,咬死就是五次。
那是一个下午,孟某慵懒的躺在沙发上问我,有个挣钱的买卖干吗?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然后,他就讲述了他的计划,在他供职的货运站套取代收款,他做内应提供票据和后期账务处理,我负责以客户的身份提取代收款,三七分账。
我头脑风暴了一阵,觉得虽然有风险,做得谨慎细致的话,还是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接下来,我们纸上谈兵的制定了作案的时间(孟某上班的时候),沟通方式(短信联系),货运站的内部流程以及我在货运站的注意事项,案发后需要统一的口径。
尽管我们已经想到了我们能想到的所以可能性,但第一次出现在货运站的时候,我还是紧张的手有点抖,好在审验票据的人和付款的人都被眼前乌压压的人头搞的手忙脚乱,没有人在意扔到人群里就找不着的我,半小时后,我从货运站走出来,腿有点发软,就像踩着棉花。但是心里却很兴奋,我竭力绷着脸抑制着内心的狂喜,犯罪得逞总是让人有很好的感觉,就像吸丨毒丨。虽然我那是并没觉得自己在犯罪,只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不正确的事。
随着一次次平安的从货运站走出来,那种兴奋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应付差事的感觉,只想着快点审验盖章,快点拿上钱走人。但是,这次感觉很不好,因为发钱的人把手里的钱在验钞机上过了三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个过程中,一个个子不高年纪不大体重却不小的女孩子在发钱人耳边耳语了几句,让我愈发的狐疑。我扭过头,看了一眼还在审验的孟某,他也正看着我这边,看到我的眼神,他坚定地甩了一下头,我扭过身疾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走出门口不到三十米,那个胖姑娘跑出来拽住我的胳膊说,师傅你等一下,钱还没取。我说今天有事改天再取。话刚说完四个便衣把我围在墙角,其中一个速度把我的双手铐住,另一个速度抽掉我的裤带和鞋带。我明白,这回是折了。
关于事发后的情景,我曾经设想过,在我的想象里应该是货运站的老板娘站在我们面前,然后我们退出套取她的货款。四个壮汉和一副冰冷的手铐让我脑子混乱起来,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
我被押着上了停在不远处的白色桑塔纳,等了几分钟,孟某被另外两个便衣押着上了另一辆桑塔纳,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了最近的派出所,进门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挂在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着:民营派出所。
我被带进三楼的一个房间,孟某被押着进入到我对面的房间。那个时候,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跟他说几句话,哪怕一句两句也好。办案老道的丨警丨察自然知道其中的奥妙,所以他们一直不给我们这个机会。
负责审问我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丨警丨察,也就是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魁梧,把我按在墙角上铐子的就是他。但是他的国字脸和年纪让我觉得压力不那么大。
他坐到桌边,打开电脑,然后又站起身,拿出杯子冲了一杯茶。然后又回到桌边抄起桌上的中华烟叼在嘴上,开始对着键盘敲击起来。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他停下手,抬起头盯着我问,是第一次进来吗?我点点头。
回答是还是不是,知道吗?是。我回答。随后他一边问我的情况,什么姓名、性别、年龄职业之类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上的资料,我一一做了回答,他也敲击着键盘一一记录在电脑上。
这件事做了几次?
什么?
我是说你们套取货运站的代收款,搞了几次?
记不太清了,大概六七次吧。我想了想说,我明白这是一系列问题中最核心最重要的问题,直接关系到我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我自然知道这么说他未必会信,但是就像买东西,总有个讨价还价的过程吧。
每次套取金额大概多少?
两三千的居多,最多的一次好像六千多吧。这个问题我也没说实话。
接下来的问题就没有意思了,既然能算出涉案金额,别的问题对他们就不那么重要了,下面就等着孟某的供词和我的对比了。犯罪类型的电影看多了,对这些多少有个了解。
胖丨警丨察抻了抻他看不见腰身的腰,喝他的茶,不再理我。我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对门的孟某会怎么说呢,我多希望我们是心有灵犀的,但是对面房间没有叫喊没有哀求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对于我而言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当竖起的耳朵有点酸困的时候,对面的门打开了,一个高个丨警丨察走出来。胖丨警丨察迎上去,喊了声赵队,赵队朝他挥了一下手,胖丨警丨察走出门,我知道他们是交流一下两边交代的案情。
我看到对面的孟某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分别铐在椅子扶手上,在胖丨警丨察出门的一瞬间,我向他伸出一个拳头,意思是我招了十万(我占30%),他回应我一个巴掌,我的头一下子大了。
按照我的理解,他应该是认了五十万,他伸出的这一个巴掌可以做两种解释。一种是我们犯案金额是五十万,摊到我头上就是十五万;另一种解释是,他招供了自己五十万,那我就是二十万。不管哪种解释都够我喝一壶。
我的脑子飞速旋转着,可是却转不出任何结果,最后在胖丨警丨察回来之前我下定决心不承认孟某的那个供词。
胖丨警丨察回来后,绕着我转了两圈,似乎在寻思怎么让我开口。再次转到我面前的时候,他盯着我的眼睛说,你刚才没说实话。我诅咒发誓说自己讲得都是实话,他不为所动。
你的同案已经招了,你不用撑了,你们到底做过几次?
我没有数过,我觉得就是个五六次,应该不会超过十次。
不对,你再说吧,到底几次?
十二三次?我是真的记不清了。既然装傻就一定得装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那你说是十二次还是十三次?他问着做回到电脑跟前。我觉得这次有门看样子是要修改我的口供了,这样至少我心里对孟某那边的情况能有所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