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不错，全海鲜宴，清蒸鲍鱼、扇贝发丝、海胆刺身、红烧鲜海参、上汤海黄鱼、浇汁脍龙虾。可是紫兰却闷闷不乐。夫人问她，是不是韩宝来执意妄为。紫兰掐了韩宝来一下，因为韩宝来还幸灾乐祸的鬼笑，她强打精神：“没什么。韩宝来说，这海鲜不要吃多了，污染比较大。你细细品尝，里面还有煤油味。”

“喂，我们约定，吃完才说的。你这不是存心不让大家吃好吗？”韩宝来呛了紫兰一句，紫兰吐了吐舌头，捂着嘴笑了。她说错了还有理：“我是让大伙吃一个明明白白。”

紫兰一提醒，还真有煤油味。不说还好，那淡而无形的煤油味，你不注意，还是给佐料掩盖了。张行健副总理第一个吐了：“喂，宝来，你怎么用煤油保鲜？你跟哪一个湘菜大师学的手艺？周口莲师傅是这样教你的吗？”

“唉呀，张爷爷，菜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湘菜师傅可从没有用煤油保鲜，我告诉你吧，这是李师傅的秘方。”

“哪个李师傅？”张行健万没想到还真有这种误人不浅的狗屁师傅。韩宝来眼光投向李长江，李长江书记大吃一惊：“宝来，你别信口开河，我可是从不下厨的？我也从没教你什么保鲜之术？”

韩宝来忙说：“开句玩笑。我把我拍下来的视频给你们看看，你们就知道，是谁往鱼中点了煤油。”

韩宝来播放的是徐大伯、徐大婶跟他聊天的一段视频，李长江看了恍然大悟：“韩宝来吓我一大跳，我以为我什么时候说错话，教你什么民间验方了，原来是工业污染造成的。发展经济啊，环境污染自然难免的。中央提出振兴老东北工业基地，可能这海鲜味还是难保——”

李长江真是不会脑筋急转弯，他也不看首长脸色，还谈到总理、主席几次来东北考察做的重要批示，谈到如何打造沈阳、大连、营口都市圈。他相信东北经济振兴的引擎，很快就会启动，用不了三年，他保证扭亏为盈。最后落到韩宝来拉来的合资企业，将会给辽宁经济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主席一尊石像一般举着筷子倾听着，听李长江同志说完，然后目光转身韩宝来：“你说呢？”

“我是学农林牧渔的，我看重的生态系统，看重环境保护，看重可持续发展，再加上我好这一口——”

“韩部长，你知道整个辽宁省有多少老工业企业？他们要生产，必然要排放；不生产，他们就得关门大吉。我现在要为稳定整个大局着想，不能搞一刀切。我们曾经吃过搞一刀切吃了大亏，现在搞一刀切还是会带来不必要的动乱。辽宁省要是有八百万国企工人下岗，那将会乱成什么样子？我要为八百万国企职工谋福利。我要保一万亿的工业产值，二千亿的税收。我们的拳头产品，如铁矿、钢铁、煤炭、乙烯、水泥、造纸、汽车、轮船、化工、有色金属冶炼等十大支柱产业，不能说垮就垮。”

“全省还有多少五十米以上的烟囱？”工业部长颜永盛问了他一句。

“还有一万多根吧。还在冒烟的，也就是三分之一。这是历史的产物，它们见证了辽宁工业长子的卓越贡献。”

张行健副总理提醒它：“山东方面提出消灭烟囱，达到环保部治理的要求，不给环保部添堵。老李，你能不能表个态？事实上，我们今天绕了一大圈子，山东、河北、天津都有行动起来了，你是不是要有一些实际行动？不能光打雷不下雨啊。”

韩宝来说出了他的构想：“李书记，我陪首长绕这一大圈子，其实就是想建立环渤海湾旅游开发带。你看，现在国人掀起一股出国旅游热，其实不就是看大海，什么巴厘岛、马尔代夫、新马泰旅游热，北方有得天独厚的旅游优势。我们把旅游做起来，带动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第二产业主要以高科技含量为主的电子业、汽车业、飞机制造业、精密仪器、新材料、新能源为主，积极淘汰产能落后的企业。”

“韩部长，这里是东北，不是风光秀丽的潇湘市。”李长江据理力争。

韩宝来血气方刚，也不甘示弱：“李书记，你不知道渤海湾是多么浩瀚的天然水产区吗？你如果做起来，你水产养殖，你的旅游业，靠海洋优势，帮你重新夺回失去的共和国长子声望。”

“韩部长，试问，各地方都搞旅游，谁去旅游？啊。全世界都旅游，不搞生产了？自古就有，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我省自洋务运动以来，一百年间，都是大力发展工业，一直走在全国的最前列。当然，最近几年，兄弟省市发展的势头猛，抢走了风头，但我们不气馁，重整旗鼓，内部挖潜，争取全面飘红。”

韩宝来扳着指头算了一笔账给他听：“李书记，一旦形成了满天雾霾，游客不来，整个人脉就断送了。如果你狠下决心，淘汰掉那些陈旧的机械、落后的技术、高能耗的亏损大户，引导职工转岗，以参股的方式二次创业，我相信，我们虽然现在忍痛割爱，内心有一点难忍，但通过这番脱胎换骨，我们将更新观念，迎来生机。一是将所有的景区，进行大规模化改造。二是民以食为天，将海鲜这块金字招牌打出来。我国每年光进口海鲜，就上千亿美元，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做。三是环境真的做到了莺飞草长、海清沙明，游客慕名而来，我们的酒店业就兴旺起来，那么第三产业随之兴旺。房地产如日中天。四是文化产业也会跟着热起来，你看潇湘市的服饰、教育、影视业、工艺品，一方面吸引艺术家过来安家落户，另一方面艺术品也吸引更多的艺术爱好者慕名前来。五是科技业的发展，数年间，我们每年吸引上亿中外游客。潇湘人从环境治理中尝到了甜头，他们现在更加注意环境保护，很多珍稀动物过去是绝迹的，现在山头山岭经常可以见到麂群、獐子群、羚羊群。”

李长江书记沉思良久，方说：“成功的案例摆在你那里，我知道，我前段时间还率队到潇湘市认真考察学习过，我们形成了一致意见，我们怕东施效颦，怕邯郸学步，怕其结果诒笑大方。”

“老李啊，人家考察取经，那是活学活用。你倒好，你越考察，越缩进壳里去了。万事开头难，迈出艰难的第一步就好了。啊，你看首钢，那也是千难万难，宝来不是去打了一个照面就摆平了嘛。还有湖北，他们发了一场大水，结果全省经济上了一个新台阶。黑龙江、吉林，你的两个难兄难弟，他们也大刀阔斧干起来。再说，宝来会帮你们啊，他今天就带了一个贸易团来，还故意给他们发红包。”

李长江六十出头了，脑筋哪那么容易转弯，再说，他在东北石化干起，从石化董事长，再到鞍钢市长，再到沈阳市长，一直干到省委书记，干到花甲之年，怎么可能对工业没有感情？他半晌方说：“不能说现在要环保，要可持续发展，我们国家的底子就不要了吧。我想，国有资产还是要保的吧？过去啊，给批判的观念，在今天看来，那些给批判的观点是正确的嘛。我相信时间会证明，我今天力保国企之举，不失是明智之举。我想，我们辽宁骨干企业几块金字招牌还是要花大力气保下来，不然，有愧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