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去吃哲罗鲑,你一个人,不能多带一个人。”韩宝来自作主张,要是总理批他,他也只能挨批了。
“好。就这么定了。”早稻贞子公主做足了戏,终于将韩宝来的铁石心肠感化了,蕾欧娜贝诺公主同样是公主,就没有这么幸运。
会见结束,早稻贞子公主搂着韩宝来胳膊肘儿像是主人送客人离开,她挥手送她的团员们离去。总理其实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说良心话,他倒是为那个风情万种的蕾欧娜贝诺公主抱不平。蕾欧娜贝诺公主胜同西洋画上的雅典娜女神。
总理是大仁大义的,当韩宝来同早稻贞子公主驱车到了鱼把头家中,没想到蕾欧娜贝诺公主喜不自胜地从农庄迎了出来,显然是总理安排的。不能厚此薄彼,再说两个公主都在你身边,看你还要什么私密时间。
不用韩宝来介绍,两人都认识,韩宝来的女人彼此相安无事,看不出她们争风吃醋的对掐,还像好姐妹一样有说有笑,这倒出乎总理的意外。
鱼把头是一位七十好几的老头,年龄跟总理仿佛,是爷爷辈,现在四世同堂。东北人住的民房真的宽绰,跟韩宝来当年住的香樟一号院还宽大。一排民房,鱼把头家在一棵双杈山楂树下,院墙看起来倒不显眼,墙院由一道铁门锁住;敞开铁门,足以开进一台大货车,开进去才感觉里面的宽阔。有外院,有内庭,还有后园。下了车,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隐隐掺和着白酒的醇香味。外院呈u字形种着一溜赤膊树,现在挂了几支竹篙,竹篙上面全部晾晒上鱼,这是做腊鱼的最好时节。不像南方的腊鱼,还要用烟熏,这里挂出去,自然就会风干,不会有苍蝇叮,相当卫生。穿过外院穿堂,这才是住家之处,内庭由青石铺成,放着几个大瓮,长着葱绿的大蒜。正屋是两层小楼,堂屋里设着暖炕,屋子里烧得暖烘烘地,比用什么暖气片还要舒服。
在堂屋里看一会儿年画,所有人都要脱掉外套,否则一身大汗。外面是零下三四十度,室内是零上二十度,这是不一样的两重天。
“坐,坐,坐,都坐炕上。”鱼把头能邀请到总理到家里吃饭,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鱼把头也是四世同堂了,总理拉着他的曾孙子坐了上席,韩宝来知道这是总理故意整他,看他怎么办。炕桌上一边坐两个人,你不可能坐三个人吧?
韩宝来让早稻贞子公主和蕾欧娜贝诺公主坐一边,他陪鱼把头老爷子坐对边。空出对面一边,给鱼把头儿子儿媳上菜。
蕾欧娜贝诺公主腿长,早稻贞子公主还教她如何跪坐。可是鱼把头却是盘腿坐。总理拉着鱼把头说:“他们年轻人爱怎么坐怎么坐。我们不管他。”
原来,东瀛人坐榻榻米就是双膝跪坐在座垫上,直立上身;西班牙国民从来都没有跪坐的习惯,但随乡入俗,蕾欧娜贝诺公主起初像早稻贞子公主一样直跪,她一米九的高个,显得鹤立鸡群,再说一会儿她双腿就不舒服了;于是,她就学着韩宝来盘腿坐。可是还不舒服。于是,她就把长长的鹭鸶腿伸过桌子,直接搭在韩宝来大腿上,现在她靠着墙才坐安稳。
菜肴当然是地道的东北菜:大锅炖鱼、酸椒鱼头、松子鱼、贴锅饼、大蒜卷春饼、新鲜生菜叶、干蘑菇腊肉、卤猪蹄、马铃薯炖牛腩、酸白菜炖猪肉粉条等等。虽然是家常菜,一定有专家指导,每个菜都风味独特。韩宝来一问才知道,鱼把头儿子就是村里做红案白案的大厨。
鱼把头从后面柜子里拎了一瓶酒出来,那是一瓶贴着红色商标的白酒——东北烧刀子啊!韩宝来早就听说烧刀子的大名,吞入腹中犹如滚烫之火焰,味极浓烈入口如烧红之刀刃。
韩宝来还想换虹雨贵腐威士忌,或者茅台什么的。总理一语定音:“随乡如俗,就喝这个。”
鱼把头手拿着酒瓶,抖动着花白的胡子说:“小伙子,别少瞧这酒。我爷爷当鱼把头喝烧刀子,活了九十九岁,我父亲接着喝烧刀子,当鱼把头,活了九十一岁,去年一口痰堵了,一口气硬没上来。我喝烧刀子,当鱼把头,已经喝了六十年,今年七十六岁。放心喝,活血,能暖身体。”
韩宝来曾经喝过烈性威士忌,当然对烧刀子也不陌生。他端起小玻璃杯,跟两位爷爷碰了一下杯,只是呷了一口,感觉火辣辣,烧喉咙。可是他故意眨巴着眼睛,目光闪闪发亮,直竖大拇指:“好酒,好酒,香!你俩要不要喝?”
两人一向把夫君当作最信得过的人,于是,都点了点头。结果,早稻贞子公主以为是清酒,喝了一大口,辣得她直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娃娃脸马上流火,如熟透了的红柿子。蕾欧娜贝诺公主好一点,一口咽了下去,可能有喝烈性威士忌的基因,她啊地一声,直吐舌头,脸颊飞红,不胜妖娆。
“你这坏家伙,没有一句真话。”总理故意呵责他,他也只是小抿一点,让火焰在唇间流动,哪能喝一大口?
“来,来,喝口汤。”韩宝来给两人盛一勺鱼汤。两人喝了一口,又要吐,原来,东北人吃辣椒也很厉害,辣得两人都受不了!吃这种菜,辣得嘴唇又麻又痛,简直就是受虐。不过,粉条炖得滑爽柔顺,还有酸辣味,吃起来很上口,两人稀哩喝罗吃粉条。松子鱼炸得很香酥,两人也吃了不少。卷面饼,早稻贞子很喜欢,将喜欢吃的食物卷起来,很有料理的味道。
蕾欧娜贝诺公主对干蘑菇腊肉、卤猪蹄、马铃薯炖牛腩这三个菜情有独钟,不喝酒,吃她喜欢的。韩宝来倒是对大锅鱼的辣劲过瘾,辣得满头是汗还吃。总理吃得很清淡,他就卷春饼,多加生菜叶子、大蒜、土豆,少许鱼或腊肉,卷成卷吃。他就是那杯酒,跟鱼把头小抿几口。
鱼把头跟韩宝来走了三杯,韩宝来全干了。起初还辣喉,喝得两三杯下喉,喝开了之后,面红耳赤,酒到嘴边就闷了。三杯两盏下杯,头有一点晕眩,对于喝酒之人,此时便有了一种很美好迷醉感觉。
上完菜之后,鱼把头儿子、儿媳都上桌来吃,韩宝来陪了两夫妇一杯酒,醉里看鱼把头儿媳妇有几分像沈亚琼,鱼把头儿媳妇扎着螺髻,脸尖长,身材高佻,该大的大,该小的小,该细的细,说话也是水萝卜一般甜。
“哇,中央的部长!你才多大?”言下之意,跟她儿子差不多,她儿子儿媳妇都在城里做工。
韩宝来醉眼迷离,举着酒杯:“官大有官大的难处,不是说船小好调头。我是身在高位,如履薄冰,生怕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
船把头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对不对?我父亲,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英雄了得。他参加过抗联,打个小日本。我们这个屯赵姓人家多,我父亲叫赵破虏,就是要杀寇立功的意思,当年我们村的游击队就驻扎在查尔干湖区,鬼子来了,我们就躲进芦苇丛。鬼子走了,我们就出来活动,照常生活。要是碰上小队鬼子,我们就包了它的饺子,缴了他们的武器,武装自己。我父亲有一挺歪把子机枪,解放后才交了枪,继承了祖业,当起了鱼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