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陈淑桦？陈叔常提到你，你不是在浙江吗？”韩宝来是第一次见她，陈泼皮就是陈浩南，他哥哥陈浩东忠厚老实。陈浩南过去与陈浒齐名，一泼皮一老虎，搞得村民敢怒不敢言。

陈淑桦扎着雀尾子头发，几绺秀发扑在白嫩白嫩的脸蛋上，俏皮的眼神，俏皮的嘴唇，这么水灵灵的姑娘，海拔那么高的酥胸便宜了一个叫鲍勃的鬼佬。

“我不认识你。拜托你提着你的东西走吧。”陈淑桦一脸冷漠，差不多出手推他走了。

韩宝来鬼笑道：“你老爸厉害着呢。我要是吃你家的白食。你泼皮老爸寻上门来，连我家养的牛都要牵走。别这样，买卖公平。我不欠你的，你也不要吃亏。下回，我还来买。”

“我没时间跟你扯淡，快走，你耽误我做生意了！你看到没有，后面等着买单呢。拜托，别在这里无理取闹了。”陈椒桦掠了一下鬓发，示意后面的顾客来买单，韩宝来只得把购物车推了出来，他冲他喊：“你不卖就算了，东西在这里，你自己收回去吧。我们走了。”

“诶——”可是韩宝来不吃她那一套，朝她扬一扬手，拉起沈园园就逃走了。

陈淑桦推出购物车赶到地下室，两人取出摩托车，看见她就跑了。两人出了东坡超市，沈园园差点笑岔了气，韩宝来要分工了：“好吧。你到前面的天秀超市购物，买好了，我来接你。我去菜市场碰碰运气。”

沈园园只得同意；“好吧。祝你好运。”

韩宝来放下沈园园，他直接冲进菜市场肉档。他将摩托车锁在铁栏杆上，戴着安全头盔混着顾客走了进去。他还故意佝偻着背，说话有气无力：“同志，我要那腿牛肉。”

韩宝来其实认得屠户叫蒋力荣师傅，蒋师傅把一腿肉取下来，往电子秤上一放，随口就报价：“八十八元。”

“八十八元一斤？”韩宝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卖牛肉，蒋师傅没有那么多老婆卖。像这种未注水牛犍子肉，起码六十元一斤。这一腿，少说也有三十公斤啊！

韩宝来知道，他还是给蒋力荣师傅识破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害得蒋师傅提着一腿牛肉追了出来，韩宝来背也不佝偻了，赶紧打着马达，骑着摩托车嘟一声，一溜烟跑掉了。是啊，整个小香河村谁不认识他韩宝来？你怎么化装，你音容笑貌早就扎根在群众记忆中，你还没开口，人家一愣，就认了一个**分了，再看你价钱也不问，还要那么多，你不是韩宝来还会是谁。

韩宝来还想去买条鱼，看到一条大口鲢鱼，他还没开价，卖鱼的原来是养河鱼的熊开顺，非要将这条鱼送他，韩宝来跟他左磨右磨，熊开顺只收他一百元，气得韩宝来转身就走了。

“怎么想的？怎么想的？”韩宝来气得肺都炸了，他去市中心河东大市场买菜，肉贩就不会这样，只是挑最好的给他，还是明码实价。怎么他们就这么瞎折腾？你不是叫我不要买吗？

韩宝来去天秀超市接沈园园，沈园园也是两手空空出来，直摇头，显然她也给曝光了，韩宝来的女人也不要钱了，大树下好乘凉啊。

韩宝来想了想：“你先回吧。我找个人去买。”

“你不送我回家了？”沈园园有一点嗔怪他，看韩宝来一脸的懊恼，只得说，“好吧。我逛一逛自己回家。祝你好运。”

韩宝来将村民在头脑里闪电般过了一回，还是找陈汝慧吧。请她安排吧。他把摩托车直接开到了小仙女温泉山庄。现在正是游客泡温泉的高峰期，韩宝来不想走正门，温泉山庄的设计图是他敲定的，当然他对内部结构了如指掌。他将摩托车刹在一棵大樟树下，然后他就从一棵大樟树上爬到屋顶，从屋顶翻窗进去——经理办公室没人，估计陈汝慧检查工作去了。

陈汝慧这时候要带着高管每一个岗位每一个岗位查一遍过去，这是惯例，她怕这些姐妹们摆谱，给客人脸色看。虽然每天有一小时员工培训，但员工素质是从零起步，她怕出乱子，每天不间歇查岗。

妹妹胡琴来悄悄告诉她：“姐姐，狗杂种回村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陈汝慧面无表情地说：“你想见他，你去吧，我给你准假。”

“切。我才不去丢人现眼，他带了一大拨女人回村，还有他的一大群儿子，是不是向你示威来了？”

“有什么好示威的？不过就是一大串儿子吗？接下来，奶粉钱够他掏腰包的，他以为儿子生出来，自己就能长大成人的。你看他怎么收场？”

“姐，你真有先见之明。”胡琴看有人来了，她回自己的酒水专柜带班去了。

来人是孙新姑，她嘻嘻地笑着说：“汝慧，汝慧，我跟你说句悄悄话。”

“你那么大声说，哪里是悄悄话？说吧。是不是捡了宝？”

“不是。我告诉你一个笑话。”孙新姑伏在陈汝慧耳畔说，“胡金玉那个老妖精，丢了手中的活不干，打鼓敲锣地跑去见韩宝来，可是韩宝来身边围满了男男女女，哪有她的粉？结果，她挤了半天，没挤进去。等她挤进去，韩宝来给一伙人簇拥着走了，只是远远地朝她招了招手。气得她骂了韩宝来半天，说她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你有粉吗？”潇湘人说粉就是份的意思。

“握了一下手。手太多，他握都握不过来，神仙下凡似的。”孙新姑又说，“宝来眼睛睃来睃去，我怀疑他在人群中找你。他是念旧的。真的，他根本不怕他的小——反正，是那么一回事了，他的小婆娘，不怎么管他。应该是思想很开放的那种大都市现代人。”

“我认识，她之前就来过。不说她了。我总算解脱了，现在该她过一过牵肠挂肚的日子。好了，我要走了，我还没检查完呢。”陈汝慧是工作狂，她的工作精神让她手下肃然起敬。以前大家敬重她，她头上有韩宝来的光环，现在靠她的权威，让山庄上上下下服服帖帖。

陈汝慧不知怎么的，感觉眼皮子老是跳，有句俗话说：“左跳财，右跳祸。”还好，跳的是左眼。她今天穿的还是那套得体的工作服，外套是黑色西服，里面是蕾丝圆领绸衬衣，扎花帕领结，头发梳成一个螺髻，一丝不乱，留了空气刘海，还是那么面容清秀。只是她梳头发的时候，发现有几根白发，感觉脸上的肌肉没有过去饱满，眼角也有不易察觉的鱼尾纹，她大韩宝来十岁，今年她应该三十九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