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给她绑上安全带，不忘跟车外的人群挥手致意。他发动车，缓缓地开出了同僚们的视线，将欢呼声抛到了脑后。

韩宝来稳稳地开着车，一言不发。紫兰却有一点兴奋过了头：“韩宝来，你是不是诚心诚意的？”

韩宝来一愣，要是不给她满意答案，她耍起小姐脾气来，他吃不了兜着走。他只得说：“我吃了称砣铁了心，志坚如磐石。”

后面有一个鄙夷的声音：“哪一次不是这样说？”

“这一次不一样了，命搭进去了。”韩宝来这句话，不啻提醒梁晓菁别乱来，搞砸了，他有牢狱之灾。

“没事啊，你不想结，我跟妈说，你刚离了婚，还没缓过神来。我还想跟你谈过恋爱呢。因为你还从来没有带我出去游山玩水。”

梁晓菁不怀好意地说：“对啊，老婆是家里的一种摆设，娶回家给他供着的。他在外面的社交场，那才是花天酒地，夜夜笙箫。”

“今天是好日子，我就不问责你了。你不是负责引长入黄工程？你怎么擅自脱离岗位？”

“回家看热闹啊。你不知道啊，我是哪里有热闹，我就往哪里去。有本事，你开了我啊。”梁晓菁也不是善类。

“我叫梁姐姐回来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韩宝来惊得差点方向盘打摆子了。

“一切都在妈的掌握之中，我们都是她下的棋子，就你那水平，肯定会输给她。”

韩宝来相信是夫人的精心策划，紫兰是不会出此下策的，她跟随韩宝来有些时日了，从来没有逼他做什么；韩宝来当着她的面私会情人，她也不会说什么。可是现在紫兰突然变了，这回变得他有点不认识了，特别那天去看韩父韩母，紫兰摆足了派头，吓得韩父韩母噤若寒蝉。然后规定他每晚必须回家陪她。

“结吧。我没有叛逆精神的，我把我的一切交给党和人民了。”

“呸——”紫兰掐了他一下，冷冷地说，“我不想结了。强扭的瓜不甜。”

“也不算强扭。我们本来就——”韩宝来双手离了方身盘，用两个大拇指，做一个很猥琐的动作。

“哼，我本来对婚姻就不抱什么希望？我以后带好宝宝就行了，管你有不有良心。我请梁姐姐回来，我就告诉她，即使我们结婚了，她还是可以与你来往的。只是哄着我妈开心就行了。不过，我妈是传统的那种爱情观念，对婚姻看得很重，对家庭看得很重，爱情就该忠贞不贰，海誓山盟，不能朝三暮四，妻妾成群。”

“这话原本没错。”韩宝来苦逼着脸，“我也想对你坚贞不渝。除非你答应我，跟我一起隐姓埋名，咱们退隐江湖，从此相忘江湖。我为了办事，跟很多女人保持着暧昧关系。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当初，我不让外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等于隐性埋名，只想过自由的生活。现在好了，全露馅了，以后没办法出去见人了。”

“你一直深居简出，好不好？你最喜欢蜗居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的身份特殊啊，不像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没有什么负累。”紫兰嘟着小嘴说，“其实，我们都崇拜你，内心是很想与你比翼双飞。我知道，我是不能跟你永远双栖双宿的。你找个借口，你就溜之大吉了。我能奈你何？我倒是希望，你跟慧姐是夫妻，少生很多闷气。你不回家，我也不觉得是守活寡。以后你不回家，我可是天天要倚门守望了，天天念叨你，牵挂你。”

“我死了算了。”韩宝来长叹一声，“当年，晓菁开着车，也在天门山的十八盘七十二拐上跟我一起殉情，可是事与愿违，车刹在悬崖边上，跟周小蓓那次一样悬。要不，我现在开着车，飙进湘江中，我们一起来一个仙女飞升吧。”

韩宝来的话不像是开玩笑，他内心相当悲凉。

“你不救韩中华了？”梁晓菁一句话点醒了韩宝来，“我现在可不想跟你殉情，跟你这种寡廉鲜耻的人殉什么情？我不是吃错了药？我现在顶多跟你还有一点朋友关系，我那天劝过李雨欣，回头是岸，咱们别挤独木桥了。我俩都同意将你完整地交给紫兰妹妹。紫兰妹妹还有可能控制住你的心猿意马。我俩——”

梁晓菁摇头叹息，紫兰抚着肚皮说：“我也不想死，我肚子里还有咱们的亲骨肉呢。韩宝来，你现在的生命可不是你的，你父母还在，你还有儿子呢。再说，你还有报效祖国的理想抱负呢。你是有强烈的家国情怀的，你骗不了我，你要是愿意，你完全可以呆在国外当寓公侨佬不回国。凭你通天的本事，你在国外过着富翁的生活，谁能拿你怎么样？”

乔慧园对此深有同感：“韩宝来还有最大一个弱点，他很单纯的，我审讯他的时候，他有什么说什么的。后来，我才明白，他之所以那么坦白，原来是给自己揽罪过，保护他要保护的人。要是牵涉别人的，他会东扯西拉，放烟幕弹了。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宁可自己受罪，也不连累你至亲的人。”

“什么？韩宝来！”紫兰惊叫起来，“你对我妈百依百顺，原来是别有所图。怪不得你那帮狐朋狗友，对你孝忠。就是让你攀上高枝，好保护他们。对不对？”

“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保护谁？”韩宝来冷嘲热讽，“我娶你最终目的，就是保护我的儿子，让他们今后有一个光鲜的父亲。他们犯法不犯法，管我毛事。我还可以告诉你，我真的不想让人戳脊梁骨了，我这回也想洗干净泥腿子上岸了。我欠她们的太多，下辈子再还了。”

“你还不糊涂啊？你毕竟是一个明白人。对，我想，你应该发现你现在是往明路上走，不是往万丈深渊坠。”紫兰长吁了一口气，头不知不觉靠在了韩宝来的臂膀上，她听到了韩宝来心灵最深处的语言，她不由百感交集，热泪潸然而下。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真没救了。”紫兰戳了他一指头。

到了入口，突然有人从楼上窜下来，像一只魔怪鱼，吓得韩宝来一个漂移，不能踩急刹车，漂移可以让车飞驰的动能转化为横向的漂移力。车篷上听到嘭地一声脆响——听这声音，不会有事！要是“嘣”一声巨响，震得车子都荡起来，那肯定有事了。从墙壁上跳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佳敏。

韩宝来气极了，开了车门出来，一把拽她下来，劈头盖脑一个耳光甩过去；虽然近在咫尺，韩宝来突然出手，李佳敏一只手还给拽住，但是她不避不闪。要不是韩宝来怜伤惜玉，中途减缓了力道，只是吓唬她一下，可能手掌都给震麻木了。原来，李佳敏练过一种护体神功，她心念甫动，你打的力量有多大，反弹的力量有多大。韩宝来只觉得打在了僵硬的铁板上，手掌麻麻地。

李佳敏万没想到韩宝来打她，她气愤之极，右手刁手反擒拿，一腿踹在韩宝来腿弯里，韩宝为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在地上，给她反剪了手。韩宝来虽然练过太极拳推手，最近也练过散打，但是你就是有劲使不上，李佳敏性起，搂脖子将他身子往后扳倒，换成双腿夹住他脖子，扣住他的手关节，叫他动弹不得。韩宝来这个神经病，手脚给控制住了，头钻进她衣襟，伏在她小腹处张口就咬她，当然不是真咬。李佳敏哎哟哎哟叫了起来，松开了他，韩宝来用他的狗咬狗战术求得了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