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道：“嗯，喝茶吧。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今天给他代酒的女人，显然是跟宝来臭味相投的。这是好事情，也是坏事情。对吧？同样的，宝来，有你们这一帮铁杆哥们姐们，是好事情，同样也是坏事情。小舟，你说呢？”

夫人眼光转移到了方小舟肥嘟嘟的圆脸蛋上，他今天也喝得满脸通给，现在还有些许兴奋：“阿姨的话，是至理名言。其实我们同舟共济，化解了许多个人无法解决的矛盾。宝来兄弟帮我，我也同样帮宝来兄弟。比如说，长沙国际美食节、环洞庭湖都市圈，都离不开宝来兄弟的积极参与；宝来兄弟有什么困难，我们也是倾尽全力，上次抗洪抢险，我们长沙全力支持。这次潇湘故里国际竹文化节，我们也是全力参与。是啊，有一些闲言碎语，说我们臭味相投。我们臭味相投，我们的合作，是利国利民啊，有何不可？”

“但也不能掩盖你们所谓的有难同当的江湖义气。”夫人一针见血，指出他们“同流合污”的弊病。夫人的眼光转向王春林和韩文正，王春林、韩文正虽然做不到泰山崩于面前静定自若，但还是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王春林显得君子坦荡荡：“夫人，宝来叫我干爹，那时候他还是双牌县委办公室主任呢，还是笋子刚出山；但这孩子办事的能力、魄力，我见这孩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有意培养他。甚至我调任长沙，我也想带他到身边。说我跟宝来有什么不清白的地方，唯天地可鉴。”

韩文正也掏心摘肺地说：“我韩家，按辈份排来，他是我正儿八经的侄儿，他叫我一声韩叔，也是正数的。我出任潇湘市市委书记，我重用了宝来。宝来以市长助理的身份，行使市长的职权，他才大展拳脚。没错，王春林同志想挖他走，是我留住了他，宝来留在潇湘市发展前途更好，事实上也说明了，我当年留他的正确性。”

夫人眼光转向张玉屏，觉得她从头发、前额、鼻子、嘴以至脖子、胸脯，曲线没有一处不恰到好处，含蕴着极美的意象，越看越有深意。脸上倒浮起了笑容：“玉屏，你是哪一年的？”

张玉屏说了年龄，竟然跟夫人同庚！同为四十八岁。夫人问道：“你对宝来的了解，应该是权威性的。你实事求是地说说。”

张玉屏穿了一件圆领绸衬衫，看起来胸脯很高，眼角虽然有些鱼尾纹，但眼眸还是熠熠生辉。她嗓音甜美，口齿清晰：“宝来啊，曾经叫过我妈，我不让他叫。事过境迁，现在想起来，这步棋虽然走得有点狠，但还是走对了的。有些决定，我们要理性对待，虽然感性的人看来，有时候觉得我不近人情，如果凭感性办事，事实上是百害无一益。包括我跟老周分手，尽管我认为，我也是狠了一点，但事实再一次证明，理性办事，虽然心狠了一点，但以后发展下去，那是唯一正确的抉择。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宝来是恨我还是谅解我，我想他能有今天，我还是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主要是为他的政绩高兴，老百姓从中获得了红利。但这孩子不理解我，他一度恨我，甚至报复我，你别不承认，我让你现在知道，什么是政治生命？一个政治人物，是有理想信念的，非得抛开个人恩怨不可！你得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以人民利益为重！牺牲个人情感算什么，就是献出生命，在所不惜。”

夫人频频点头：“玉屏，怪不得大家叫你玉观音，你终究是个大彻大悟的人。你对宝来的影响至深，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当年把你从他身边调走，可能是错误的决定。”

其实，张玉屏把韩宝来下到小香河当村官，就是把牛放到了菜地里，他怎么不偷菜吃？韩宝来虔诚地在泡茶，有时候聊天，聊着，聊着，似乎都没什么话好说的了，或者有话说，但不好说出口了，此时，大伙都掩饰似地品着茶，发出很惬意地嗒嘴声。

俞正灏书记放下茶钟：“宝来，现在抱定这个念头，忠诚于党的事业，忠诚于爱情。”

夫人“哧”地冷笑了一声；“前者还好说，后者他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哦。”

韩宝来现在爱谁，他本人都很迷惘。大学时代爱上miss海伦，有不有爱情成分？显然是有的。考上公务员后，对张玉屏的暗恋，有不有爱情成分？显然也是有的。到小香河当村官，由同情到相爱，显然他也是爱陈汝慧的。同样，他心里还是牵挂李雨欣、梁晓菁、李佳敏，同样也是有爱情的成分。话又说回来，他对紫兰，同样也是放不下的，爱情的成分也是很重的。

叶薇薇看韩宝来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心中暗暗发笑，她其实跟韩宝来的关系，也是很暧昧的，儿子还叫他爸爸呢。叶薇薇亮开嗓门说：“宝来同志振奋精神，让非议你的人自动闭嘴。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正是你给自己正名的大好时机，我们全力支持你，扶摇直上，造福神州大地。”

夫人对叶薇薇的发言显然很满意，她深情地说：“总理跟我说，人才难得。你指挥抗洪抢险。记得十年前长江发大水，可是天灾**，今年却是因祸得福，大武汉蒸蒸日上，东风汽车和雪铁龙的合作，还有引长江水入黄河的壮举，可以说是功载千秋万代。”

叶薇薇知道，她越显得慷慨激昂越好，她心底兴奋起来，眼内满是兴奋的光芒：“夫人，宝来同志啊，你现在问他有什么大政方针，他可能没什么奇思妙想。真要是遇到事情，他那脑袋就会冒出很多的奇思妙想。别人可能想想也就罢了，他是能把一个个梦想付诸实现的神人。他现在相比过去的浮躁，我感觉到，他多了一份稳重，过去真的是荒唐无边，所谓天马行空便是这样子。”

叶薇薇捂着嘴就想笑，看夫人眼角尽是轻蔑，她当然不敢笑出声来：“现在，他明显像个学者，变得儒雅起来了。特别是——”

叶薇薇虽然在说话，其实是察颜观色，看夫人悠闲地喝着茶；夫人说了一口茶，夫人眼光落在她身上，她不由得有一些紧张，说话有一点口吃：“特别是现在给他标配的班子，真是重量级人物。你像屈武子先生，他跟凌烟阁教授联手就把诺大一个潇湘故里国际竹文化节的全部文艺活动搞起来了；还有乔慧园，她一个人搞出了一百多部地方法规，让我们在治安、环保、打假、食口安全、知识产权保护等诸多方面，都做到有法可依。”

夫人漫不经心地低头喝茶，叶薇薇不可能不知道紫兰是何许人物，她说话很有艺术水准的，说了半天，前面是铺垫，现在才是主题：“很多人都非常奇怪，宝来同志身为市长，怎么可以三两个月不到办公室打一个照面？其实，我们办公室有一位市长助理紫兰同志，她完全可以做到独当一面。我看，紫兰同志对宝来同志的影响是最直接的，她把一个荒唐的市长改头换面，脱胎换骨，打造成了一个学者型市长。”

“是吗？”夫人要的就是这句话，“我第一次听说紫兰还有功劳？你还说得她那么有本事？这丫头不给我闯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