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集中摆在韩宝来面前，韩宝来接过叶书记递来的电话，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救办法，他想到了草原上套马，于是说：“蒋所长能不能靠上去，像套马一样套住它，然后牵往岸边泊岸。”

“好的，我们试试。”

水上派出所所长蒋芝龙是军人出身，巡逻艇油门不敢开大，流速太大，你不能速度过快，一个浪头就会掀翻；特别不能乱打方向盘，还要小心岩壁对浪涛撞击带来的回波。现在捞沙船在激流中心，在夜雨中疾奔。

“靠上去！”蒋所长命令教导员彭辉贴上去。

彭辉刚要往捞沙船上贴，突然一个浊浪打来，捞沙船巨烈颠簸，吓得彭辉往侧面打了一把，巡逻艇在浪头高高抛了起来，像是给推向了夜空，然后跌进了漩涡中心，船像海盗船晃荡了半天，船上的人一片慌乱，传来蒋芝龙的呼喊：“抓稳！抓稳！不要慌！”

“怎么样了？蒋所！”韩宝来一直听着电话，蒋芝龙惊魂稍定：“韩市长，风浪太大。我们靠上去，两股浪互相激荡，我们的巡逻艇吨位小，捞沙船吨位大，冲起的巨浪足以掀翻我们的巡逻艇！”

“到什么位置？”韩宝来心急如焚，要是把曲河大桥撞塌怎么办？

“我们应该到南角山位置了！”

“什么？这么快？”韩宝来说话语无伦次了，虎目满是焦灼，“我命令你，不惜代价靠上去。你给我绑着缆绳跳上船！降服这头怪兽！”

“是，韩市长！我的家交给你！我老婆是你老婆，我儿子是你儿子，我父母是你父母！”蒋芝龙在电话中咆哮如雷，冲指导员吼，“别怕死！给我靠上去！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两名警官主动向蒋芝龙所长请战，他俩愿意往捞沙船上跳。

蒋芝龙骂道：“你俩给老子活着。一辈子还没尝过女人味道。老子有后了，怕啥？给老子绑紧了！”

韩宝来眼眶红了，总指挥部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只有火捻子不断地撕开夜空，雷声发出轰隆巨响，这种天气很容易遭到雷击。

夜色微茫中，极亮的雨点打在水面噼叭作响，捞沙船就在波涛间浮沉。彭辉有了经验，他慢慢加大油门，缓缓靠上去，眼看一分一分撵上去，要是没有颠簸，就可以靠上去了。一丈、三尺、二尺——突然洪波涌起，仿佛整个夜空给卷进去了，船激起一个冲天巨浪，这回出现太不可思议的事情，两船同时给浪抛起，像浪窝中的两片树叶；两片树叶不停地碰碰撞撞。蒋芝龙奋力一跃，身形在浪花中窜过，带着腕口粗的缆绳，稳稳落在船后舱甲板上。

蒋芝龙赶紧趴下，抓紧船栏，感觉捞沙船高高抛起，然后跌落下去，浪花直往身上扑。蒋芝龙第一件事，就是将缆绳系在船尾拖钩上。然后碰一碰运气，看有不有可能发动捞沙船，然后，一把大锁锁住了马达，蒋芝龙即使会开锁，在黑暗中，风猛浪急，他是如何也难稳住身形开锁。

韩宝来知道发动捞沙船是不可能的，于是赶紧下令：“蒋所长，迅速回到巡逻艇上！”

有绳子牵着，虽然颠簸，但是像曹操的连环船，相对来说平稳一点，两船没有互相激起波浪，蒋所长很安全地回到了巡逻艇。

“韩市长看到曲河大桥，我们没办法靠岸！请指示！”

叶书记递了一片纸巾给屈老，屈老给学生擦擦汗。韩宝来知道指挥稍有失误，不是人死，便是造成巨大经济损失。

“到什么位置？”韩宝来看了一眼他们信号所处的位移图，离曲河大桥近在咫尺，“调整位移，从桥洞穿过去！不要撞上桥墩！大桥的安全靠你们的了！”

“是，穿过桥洞问题不大。”蒋所长指挥彭辉将捞沙船偏离桥墩，这是七十年代架的桥，桥墩相当紧固，桥梁的跨度相当大，两个桥墩之间的拱高足够过千吨船只。指挥部传来蒋所长兴奋的声音：“报告韩市长，顺利通过桥墩，请韩市长指示下一步行动。”

“很好，往下四公里就是宋家洲电站，能不能保证把船拖到岸边？”韩宝来着急地问。

“水流太急！根本无法拖动。本来它的吨位大，我们的巡逻艇是轻型船，像是蚂蚁摇老枫树，拉一尺，一个浪打过来，又回去了。我们在河中央，难啊。”

韩宝来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一分钟，他头脑每秒运算一百万亿次，转过脸对身旁的侯锦珠副市长说：“快联系宋家洲电站，问他们有不有可能暂时停止泄洪，让流速减下来。赢得时间，我们派大船援助。”

“一直有联系。”侯锦珠马上回答，可是得到宋家洲电站的答复，不能落闸，现在已经超过警戒水位一米以上，只要落闸，后果相当严重。水位会迅速窜到坝顶，那是灭顶之灾！夜幕中，重量千吨的捞沙船牵着不到五吨的巡逻艇，像离弦的箭向宋家洲电站顺流而下。宋家洲电站开起了全部泄洪闸泄洪，流量大得惊人。

“给电站的电话给我！”韩宝来抢过侯锦珠手中的电话，知道刻不容缓。

韩宝来知道落闸也挽不回现在的局面了，因为落闸有时间差，韩宝来下决心了：“听好，你们给我监视来船。看看是对准哪一道闸？一定要准确。”

“报告韩市长，我们看到了，电射过来，对准十三号闸。请指示。

“把闸给我下到船上身位置，不要给前面铁壳船头撞中，挡上面的操纵室就行了！”

韩宝来当即立断，对蒋所长下命令：“蒋叔，你们的任务完成了。马上解开缆绳，你们返航；不要犹豫，前面就是大坝泄洪闸口了，千万不要从泄洪闸冲下去。”巡逻艇要是从泄洪闸冲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刚切断缆绳，巡逻艇开足马力往侧边靠岸，只听轰地一声，感觉大坝在颤动，火花四溅，像是烧电焊似的，捞沙船相撞激起的回水震荡得巡逻艇巅簸了好一阵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闸门将捞沙船上面的驾驶室卡死了，捞沙船给挡住了，船后面来了一个蝎子摆尾，但力量不大，对坝基整体影响不大。捞沙船明天用吊机吊上来就行了，泻洪闸修复难度大一点，宋家洲电站损失不大。

巡逻艇要是再慢几秒钟，也无法摆脱洪流的倾泻力，可能要从激流中飞抛出去，那肯定是高空抛物了！总指挥室一片欢腾。

可是还没喘一口气，告状的来了。是道县县委书记何永宁惊慌失措打来电话：“韩市长，盘赛花想淹死我们！她早不泄洪，现在暴雨来了，闸门全部打开，全能量泄洪。一个晚上，潇水水位上涨了一层楼高，再涨上去，大堤保不住了。要不是韩市长突击加高，我们县城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