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曹伯华很激动，眼眶有点潮，“有酒吗？”

韩宝来眼光瞟向闻声震，闻声震也老泪纵横，国有如此青年才俊，怎么不值得痛饮几杯，他大手一挥：“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上酒。我代表中央巡视组特批，给你助威，给你鼓劲！责任我当。”

文红炼秘书长也跟着来劲：“上酒！为宝来壮行！”

韩宝来便眼光瞟向县委书记盘赛花，县长金小川，盘赛花说：“原准备了两种酒。一种是国酒茅台，一种是江华的茅台酒。”

文红炼抬起眼镜，一脸惊诧：“什么江华茅台？是不是冒牌货？”

“绝对不是，江华属山区，多岩石，可以在石头缝里大量种植高梁。高梁酒就叫江华茅台。《红高梁》唱：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煞口——”韩宝来兴致所至唱了起来。

“韩市长真是土神仙，一猜便中。”盘赛花笑道。

“土神仙？你不是骂韩市长是狗？”文红炼知道这典故的，他一句话说得盘赛花满脸绯红。亏她每天当全国人大代表，每年向人大提议案，要求将江华瑶族自治县划进国家重点扶贫山区，结果年年通不过，山那边的广西蒙县就通过了。

韩宝来忙给她解围：“文秘书长，她是谁？你没认出来？她便是闻名全国的人大代表盘赛花，可厉害了。别说我是骂我土神仙，就直接说我是狗，我也不敢生气。前辈高人，骂晚辈又怎么了。”

说得文红炼连连说：“失敬。失敬。”

“那就上咱江华茅台。”闻声震说了算，“我们也随乡入俗。”

闻声震话音刚落，盘赛花可是早有准备，一拍巴掌，进来一队瑶家姑娘，都穿一色的手织藏青色绣花布扣瑶服，穿在姑娘身上修腰塑臀，十分得体。她们唱着瑶家祝酒歌，虽然听不懂，但音高韵险，给人余音绕梁的感觉。每人捧着一碗清冽的高梁酒，舞姿翩跹地过来给客人敬酒。原来，瑶家人是以碗喝酒的。

韩宝来看每位姑娘双手捧着碗敬一位客人的酒，他笑着对敬他酒的姑娘说：“妹子，我不是客，他们才是客。主要是陪好关怀江华的各位首长。”

曹伯华说：“我们是为了给你壮声威，专门陪你的酒。你喝了姑娘这碗酒，你就要实现你庄严的承诺。把大坝筑起来，旅游开发搞起来，你功德无量。姑娘们，第一要敬你们致富的领路人韩宝来市长！他是主角！我们是配角。”

姑娘是旅游区过来的，见多识广，抿唇一笑：“我们瑶家有瑶家的待客之道。喝了第一碗酒，那是看得起我们瑶家人。韩市长喝了妹子敬的酒，妹子才有面子。韩市长，给个面子嗄？”

周伯华也聊发少年狂，帮姑娘劝酒，学着姑娘的口吻：“对喽，给个面子嗄？”

站在周伯华省长面前的一个姑娘赶紧说：“是哦，请周省长给翠花一个面子嗄？我们瑶家人最看重客人饮酒了，客人喝了这碗酒，就是我们瑶家的客了。”

韩宝来笑道：“是不是不喝这碗酒，是不是要拿棒棒打出瑶寨？”

“有是有这个说法，但是从来没有试过。”

“姑娘说这话，是想试下子？”韩宝来故意试她。

那姑娘红着脸说：“试不得的。”

文红炼发现不对劲，他眨巴着眼睛说：“怎么试不得？”

苗赛花书记说：“拿棒棒是打情郎。情郎爱多手多脚，姑娘为了教训他，就要拿着棒棒追着他打。免得以后在外面拈花惹草。”

吓得韩宝来赶紧跟姑娘碰了碰一碗，一口气喝了，反正纪委书记发话了，喝出问题来，上面头头撑着。这高梁酒是好酒，酒香甘醇，回味绵长。喝下一碗，还想喝第二碗。你看，闻老也拗不过姑娘，他也豪放了一回，一口气喝光了一碗。真的口感绵甜爽口，很好下喉。喝完了，姑娘还喂客人吃菜，吃一片刺身，更是痛快。

曹伯华也跟姑娘喝光了一碗，感觉豪气满怀。怪不得潇湘人劝酒之风盛行，原来饮酒有如此妙处。早把移风易俗的训诫，忘得一干二净了。在场的领导都喝，你不喝，姑娘没面子；再说人家姑娘，还会端着碗给你喝。这不是灌，也带着一份敬意。喝了姑娘兴奋得双眼放光，飘若天仙。

你看，姑娘们插花一般，换一个位置，又唱上一曲，满上一碗又来敬第二碗了。喝了第一碗，你心中涌起了喝第二碗的冲动。姑娘举起碗，你自己端起碗，就跟姑娘落落大方的姑娘喝光了这碗。

姑娘一交叉，又来第三碗，一首民谣唱过后，姑娘的笑脸又来了：“韩市长，给小妹一个面子嗄。”

你没经过这个场面，你以为喝酒是自己的事，我不喝就不喝，你再怎么陪，我也不喝。你要是身临其境，在场的领导喝了一碗又一碗，碗碗不落下。好在这高梁酒，度数不算高，估计在二十八度左右，对于喝白酒的酒中高人来说，喝几碗关系不大。

韩宝来还真怕这群瑶家姑娘把首长陪醉，他向盘赛花使了一个眼色，盘书记便唱着瑶家山歌，她本人过来敬酒，姑娘们变成了倒酒天使。只是她是过来打通官的，每位首长面前陪一碗，只是现在首长碗里的酒，没有那么满，表示一个意思就行了，但盘赛花碗碗满酒，吓死一个人。然后是金小川县长上来陪，他同样是打通官，他也是满碗陪！韩宝来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领导真的是看你的酒量来权衡你的政绩？还是瑶家人的风俗，陪客是全心全意。好在各位首长全不放在心上，可能都认为这是瑶家风俗。为政者不懂风俗，自然没有跟老百姓打成一片。

午休，韩宝来陪同闻声震书记一行下榻沱江大酒店所谓的盘王套房。韩宝来安排各贵宾的套房，安排安保措施；最后闻声震拉他进房谈事情，先亲手交给韩宝来一封主席夫人的亲笔信，闻老要他现在不要拆看，拿回去交给紫兰姑娘。

卧室很大，安排双榻。闻老让韩宝来跟他分头睡，同向而睡。闻老说道：“宝来啊，中央相信你天才般的能力和超凡的智慧，甚至还有神话般的预见性，但对你的政治考量很低啊。”

韩宝来双手抱着头，眼看着天花板那些仿宫殿藻井雕花出神。

“你也不要背太大的心理负担，你每次犯错都是客观因素在起主导作用，也就是说不以你个人意志为转移，甚至不是你的本意。这些都是可以原谅的。比如这次独山子的事情，你跟人豪赌。你别紧张，这事中央常委会集体讨论过了，全体常委很感动，很心酸啊，都不住地揩泪。这傻小子为了拉动投资，拼命了。我们看到了你患虐疾的镜头，我们都说这坏小子要钱不要命。千年出一个韩宝来啊，怎么那么不自重呢？你的生命，难道就值那么百分之二的股份吗？再说这股份是你配给他的啊。有必要拼得那么凶？事后，我们知道了，你还非得拼，你不拼不行，你那班买你赢的商贸团伙计就会说你不仗义，以后谁还跟着你不离不弃？今天看你表态，准备大包大揽。我知道你绝不是放空头炮，你是有底气的，但想起你是用命换来的资本，你却无私资助国家建设，很多人还不理解，我感动得稀哩哗啦了。你要不是国家公务员，你就是首富，首屈一指的富翁。你图的什么？名吗？你名声给毁了。图的是利吗？你还需要利吗？不是，都不是，你拥有一颗博大的家国情怀。这次出事，你大病初愈，你听闻潇湘市政坛爆出丑闻的消息，连夜往回赶，马不停蹄地赶到事故现场。你的本意，你是想劝他回头是岸的，你会不顾一切拉他一把的。我知道，有人在首尔要挟你，这事能瞒得过国安部的情报人员吗？我告诉你，骗走李佳敏的就是蒋彤彤！你应该跟蒋彤彤有交易，你要保全她父亲。可是一切晚了，你是那么内疚，好像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竟然休克！你不会轻易休克，你一般是在情感极度刺激下才会产生休克。虽然说你心本善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但他值得你救吗？你的政治立场站稳了吗？”闻老分析得鞭辟入里，让韩宝来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