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录音啊。”陈丽莎提醒他。韩宝来于是调出手机的录音文件,一个个点开,电话比较多。他逐一听了一遍过去,最后反复听了勒索电话,这低沉沙哑的声音,很明显是故意做作。第三次打来的电话,对方发脾气的声气,他似曾相识。
陈丽莎痴呆呆地看着韩宝来,韩宝来蹙紧的眉头这时候不由松开了。陈丽莎欣喜地问:“没问题?”
“嗯?我说了吗?”韩宝来很惊诧,陈丽莎眼光未免太毒了吧。
“你写在脸上了。开始那么焦虑,现在神情松弛,说明你成竹在胸。对不对?”
“我有一种预感,是那个女人在搞鬼。你仔细听听电话录音嘛,分明是一个女人压低了嗓门,她的英语也不地道,分明是华式英语,绝对不是韩国女人的声音。但这华裔女人怎么能哄骗李佳敏,我一时想不明白。如果李佳敏贼喊捉贼,我不相信,她勒索我的钱说不过去啊。我给她开了一个帐户,她要钱,我能直接打到她帐户上的。我查过她的帐户,那钱没怎么动过啊。她有钱。”
“你认为是恶作剧?”陈丽莎疑惑地看着韩宝来。韩宝来很有把握地分析:“李佳敏跟她走,对方一定是跟我有宿怨。她知道我的底细,跑到医院跟李佳敏一拍即合。于是,想出一招人间蒸发的主意。我先前的判断就是基于此。她让我为她揪心,我偏置若罔闻。对方说是一百个亿,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其实就是怕你拿钱跟她做交易。她目的很明显就是一次次逼我接电话。她可能不知道我是跟别人设了赌局,是不能现身的。因为这个原因很有可能造成她的误判,她们怀疑我知道她们的鬼把戏,生气了,故意不理她们。于是,她便再次玩失踪,把联系的手机寄了过来。”
“你肯定?”陈丽莎听韩宝来的分析,一块石头落地了,说实话,李佳敏万一有个好歹,她还是抱愧的。
“理论上如此。”韩宝来无法确定,眼内还有一丝丝隐忧。
“现在怎么办?”陈丽莎很会跟风,韩宝来喜形于色,她喜形于色;韩宝来忧心忡忡,她跟着忧心忡忡。
“怎么办?凉拌。”韩宝来鬼笑着说,“当然不能中她诡计。但是我们一定要核实是不是她的诡计,以免出现那么一点点误差。”
陈丽莎历来的惯性思维,韩宝来说是就是:“你这样说,很有道理。按理说,就是海盗勒索,我们出一千万美元赎一个人质也是绰绰有余。她竟然开出天价,索要百亿,简直疯了。原来是根本不要赎金,就是逼你就范。对啊,逼你就范,做她的俘虏,这才是她们的真正目的。怪不得她一直不提赎金,我们当时认为她是遭到阮武艺的余孽绑架了,是冲着独山子的地盘来的,我们也误判了。”
“如果冲着地盘来的,不会跑到韩国去。跑到韩国去,怎么接收地盘?即使给你地盘,我设一个局,她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没有那么傻的武装组织。”
两人正说着,韩宝来的电话响了,这是叶薇薇书记打来的电话,韩宝来赶紧接听:“叶书记,我郑重地向你道歉。请领导不要看我的情面,从重批评,给个处分也行。”
“你也知道批评、处分?现在已经不是批评、处分那么简单。因为你无缘无故不接电话,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我现在正式通告你,潇湘市原市长唐纪周同志三规期间,割破血管,醮着血,向党写了最后一份血书。”
“唐叔叔现在怎么样了?”韩宝来感觉天旋地转,好好的一个威风八面的市长,怎么突然割破血管写血书呢?他有什么冤屈?他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十大工程尽收囊中,他染指都不能染指。
“好吧。我念给你听吧。尊敬的俞书记、曹省长:小唐如今要先首长走一步了,不能鞍前马后侍奉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成长起来,那是锐不可当,我不堪大用了。我知道这是自然规律,我无法抗拒。让我最后以一个党的忠诚老战士的名义和良知,推荐韩宝来同志主政,他有胆有识,看问题全面,做事情雷厉风行,深得民心。我走之后,只求组织将我骨灰撒在潇湘大地。此嘱:唐纪周。”
韩宝来放声大哭:“唐叔叔——宝来错了——”
“你错什么?”叶薇薇倒显得奇怪。
韩宝来哼哼唧唧说:“我是能救他的,唐叔叔出发点是好的,他想为党为人民多做一些事情,他大张旗鼓搞改革,只是没有量力而行,有些急于事功。其实,十大工程,他没必要大包大揽,到了支撑不下去,他孤注一掷,结果事与愿违,毕竟不是人力所及,窟窿太大,怎么堵也堵不住的。”
“你这是猫哭耗子吧?”叶薇薇鄙夷不屑地说。
“叶书记,你要做好人大主席蒋松青同志的工作,他们是多年同事,感情很深,我怕他——”
“正如你所愿,他失踪了。现在,公丨安丨、纪检都在全力搜捕他,他问题最严重,有可能追随老唐而去。你现在放心了吧?不用再打太极拳了吧。我命令你,马上回国主政,把十大工程抓起来,尽最大力量稳定潇湘市的政局、民心,让党和人民放心,让上级领导放心。”
“是,叶书记。只是我想绕道韩国,有个棘手问题亟待解决,向你请三天假,请批示。”韩宝来知道,潇湘市现在肯定人心惶惶,单靠叶薇薇支撑,可能要出大乱子。他如今得火速赶回去,稳定大局。
叶薇薇本知道韩宝来自己会掂量孰轻孰重,但还是批驳了他:“不行。我明天就要见到你。你早回来一天,我市的局势早明朗一天。救场如救火,你还要推迟三天。等三天回来,你来给我收尸!”
韩宝来吓了一跳,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是以国事为重吧,韩宝来义无反顾地说:“好吧。我听叶书记的,把个人的事情推一推。我明天飞回潇湘市。别担心。天塌不下来。”
韩宝来接完电话,额头上淌满苞谷子汗,万没想到,他才离开潇湘市没到半个月,竟然发生如此大的动荡。
“订飞机票,今晚昆明飞往长沙的飞机票。请两国政府给我开通专线,马上乘专机飞往昆明机场。”韩宝来忙不迭地向陈丽莎下达命令。陈丽莎正进入系统订票,韩宝来又火急火燎地说:“马上通知各部门到会议室开会,我有要事安排。”
韩宝来召集保安军高管、集团公司董事和高管,全面部署了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他来不及与欧美商贸团的成员告辞,在微信群发了一个消息便匆匆忙忙上了飞往昆明的专机。抵达昆明,现在是下午六点,韩宝来订的航班是晚上十一点,韩宝来有五个小时在昆明休整。昆明号称春城,现在还看不到一点秋的影子,清风吹皱一池秋水,海鸥翔集,空中成群的海鸥上下翻飞,如云彩悬浮在湖面之上,游客纷至沓来。
随行的警卫伍敬尧还很年轻,拿着手机不停地在拍;陈桂山颇能读懂韩宝来的心思:“兄弟,你不是乐天派吗?这不是老天有眼吗?人生行乐须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