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哥，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你看，陈大哥连升三级，他一句谦虚的话都没有，你还考虑能不能胜任？昆哥真是世上少有的谦谦君子。好了，就这么定了。昆哥接手贺支书的位置，带领乡亲们奔全国首富村！”

张健臭他：“韩宝来你是不是喝醉了？牛皮吹破天了吧？全国首富村？你能跟华西村比吗？跟南岭村比吗？就是潇湘的首富村都难！祁阳还有一个凉席村，人均收入过五万了。”

“昆哥，今年我们超过凉席村，有不有信心？”韩宝来憋着笑，醉眼迷离地看着刘小昆。

刘小昆脑袋一扛：“有。韩村官说有，我就有。”

刘小昆的话，笑得大家乱打滚。陈建功笑着还表扬他：“你看，专家就是专家，说话有水平。玉娥说话哪有这水平？第一个‘有’新支书表决心。第二个‘有’，向韩村官表示，只要韩村官力挺小香河，小香河一定会实现年度计划。第三个‘有’，那就是新任支书有信心带领全村人民群众干出成绩来。对不对？”

张健带头鼓掌：“好！听陈书记的这番话，就知道陈书记完全进入角色了。做县委书记的，第一会总结。你看总结得多么出色。宝来，干实事是一把好手；陈书记抓政治是一把好手，黄金搭档。”

莫小桃“扑”地笑出声音来：“我怎么看，陈大哥是跟着韩宝来打酱油的。”

陈建功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我从前是给宝来兄弟打酱油，现在是给宝来兄弟打酱油，将来还是给宝来兄弟打酱油。宝来兄弟，今天这番夜宵不是随便请我们吃的，他是回家布局来了。你们知道下围棋吗？要下出妙手，开局就要布局谋篇，然后才能形成厚势，联成一气，一举获胜。”

“妙论！”张健再次给陈建功点赞，“陈大哥现在说话，明显上了一个台阶。”

“来，来，美味佳肴来了。韩村官一脚将我家小桃踹飞了，我才是韩村官的真正红人。没有我，你噘着筷子都没味道。我这几个菜，估计你在国宴上吃不到。”

张健知道广一些：“满汉全席可能都没有。”

“那是，那是，”陈浒热气腾腾端上来五个菜，他知道大家只是吃个味，份量不是很多：一碟蒸胆肝，放在陈婆婆面前，这是她的最爱。一碟小炒牛鞭，一碟抽骨鹅掌，一碗清蒸羚羊蹄子，一碗麂子筋。真的算得上是人间奇珍。

这胆肝，就是将整个猪肝经过高度酒加盐浸泡后，不摘除胆囊，经过长达半年的腊制，胆汁消失了。吃的时候，洗净表面，然后清蒸，不需加任何佐料，那味道就清凉可口，微有一点胆汁的苦，风味独特。陈婆婆像吃桂花糕，连吃数片。这些人，只吃了一片尝尝味道而已，基余的全部孝敬了陈婆婆。

韩宝来独爱抽骨鹅掌，真不知道陈浒是怎么将骨头抽出去的，嚼起来酸辣可口，陈浒的手艺与村里的金牌大厨蒋至诚相比，各有千秋。

陈浒偏要夹牛鞭给他吃，韩宝来其实已经吃过，不就是那个腊肠的味道，微咸，没有膻味。只是陈浒做得有点特别，加了什么香料，吃起来有股辛麻味，估计是艾叶什么的吧。

菜吃了，陈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韩宝来让他先自饮三杯酒鬼酒，八钱八一杯，他眼都不眨连干三杯。这酒鬼酒也是天下名酒。陈浒咂得嘴巴山响。然后，他直奔韩宝来：“兄弟，我们兄弟最低六六高升。”

韩宝来说：“我一巴掌打你不死。你懂不懂尊敬长下。从我妈开始。竹子上节下节，你懂不懂的？”

陈浒给韩宝来逼得一筹莫展，原来陈婆婆今晚也喝酒鬼酒，她也想喝点醇香的。怪不昨陈婆婆坚持到现在还不睡，还在细细地品味，这便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滋味。陈浒先陪了陈婆婆两杯，陈婆婆只是表示一个意思。韩宝来做了一个“六”的手势，意思你说的六杯，我就不给你加量了。论辈份，韩宝来是最后一个，到他这里，陈浒给灌得牛泡眼血红了，猪头脸像从油锅里钩上来，红得直冒热汗。

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韩宝来了，他鬼笑着说道：“跛脚老虎，几杯？随你说。”

“进来呀！”莫小桃看韩宝来站着不动，不想进屋，她恨不得推了他进屋。进她家大门，要走上几十级条石台阶，陈浒开了院门的铁锁，这是铜钉朱漆大门，门槛比韩宝来住的水库管理所木阁楼高多了。走进去里面别有洞天，这不过是一个天井，结构跟大祠堂的天井有相似之处。不过，这是九进，真是天高皇帝远，陈花翎的老宅竟然是九进，这第一进就是一个赏花天井，第二进则是假山池沼，第三进是养殖宠物的，给下人，狗、马居住的，第四进是红漆立柱的大堂、轿顶黑瓦、雕花镂空的门廊，这是宴会厅，韩宝来曾经来过一次，那次是陈浒获救，帮韩宝来请客。后面第五进是阁楼，第六进是私塾，第七进是讲武堂，第八进是家眷内室，第九进是庙堂。怪不得说庭院深深深几许。

韩宝来跟着陈浒走了一圈，像一个大公园，占地几十公顷。

韩宝来今晚算是开眼了：“虎哥，你一家住？”

“以前兄弟们来住，现在很少交结他们，锁起来了。”陈浒满不在乎地说，“我给把钥匙，你住得开心，你搬进来住。别给陈老太婆挤在一起，什么妈不妈的？比如，我不在家，你帮大哥看着这个骚婆娘，别在外面偷嘴。”

“你妈的，什么德性？”莫小桃踹了他一脚，陈浒哎哟一声，抱着脚怪笑着直叫唤。

“你买的时候，多少钱？”

“十万，那时候十万，相当于现在几百万，那是八八年吧，撤合作社了。这里原来是合作社嘛，我们小香河给并入了上梧江瑶乡，小香河给分成了四个村，你知道的陈庄、刘家堡、蒋家田，孙家埠。我就盘下了这个大宅院，怕给乡政府拆了。我要是不盘下来，乡政府拆了要盖学校、盖政府机关了。”

“八八年，你就有十万了？”韩宝来知道那时候万元户都是很牛逼了。

“嘿嘿，东拼西凑吧？”

“你这么大一个宅院，你还要福利院干什么？”

陈浒说：“宝来兄弟，不瞒你说，这栋大宅院只能住家，赚不了钱的，还每年花很多修缮费，瓦漏了、墙坏了，也要请师傅修一修的。但福利院前身是商会，是做生意的风水宝地，开后门是老街，开前门是通往祠堂官道的通衢。我以前在里面开赌馆，那是坐地分赃，到了这个时候，我就搞条狗来炖，炖得一个场院狗肉香。你他妈赢了钱的赌鬼，你不馋涎欲滴才怪。这个财路，后来不是给你断了嘛，当然现在坏事变成了好事。”

“你现在更多的是住在蒋水叔那边的超市吧？”韩宝来煞有介事地问。

“对啊，那边开了小超市、小旅馆，我都要照应。今天不是双休日，顾客不多，我去不去无所谓。”莫小桃抬起亮眸，有几分骄矜。

韩宝来拍着廊柱，看廊柱有没有腐蚀。陈浒说：“这是上好的梨花木，搞一两百年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