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年轻气盛,加上女学生的怂恿,他就不推辞了,他对这幅字贴估计临了几百遍了吧,他早烂熟于胸,于是挑选了一支狼豪,女学生给他研墨,韩宝来试了试墨色,小姑娘研墨的技术堪称一流。
于是韩宝来不看原帖,他用心默书了一遍,当场令教授、藏青绸缎马褂大师、还有五个学生叹为观止。等墨迹干了之后,两幅字同时挂出来,笔画出奇一致,无可挑剔,但新帖明显要有视觉冲击力。
藏青绸缎马褂大师客客气气说道:“这位先生、这位教授,五位同学,请一起到雅室一叙。”
可是李雨欣四个每人挑着一件物件那是满眼放光、欢蹦乱跳地走了过来,李雨欣大拇指上有一个绿得透亮的物件:“韩宝来,给我看看,我要这件绿松石扳指。”
林心茹相中一个手链:“韩宝来,帮我看看这件蜜蜡色琥珀手链。”
“我要这件凤凰摇翅镶玉金钗。”梁晓菁已经插在发髻上了。
江楚瑶捧着珍珠项链,每颗珍珠有拇指大!
“我要这挂珍珠项链,配我的肤色正好呢。”
韩宝来笑道:“我们碰上高人,请这位教授帮你们看看。”
“好啊,好啊。”四个女人兴奋得不得了,扎雀尾的的女大学生抬起迷幻的眼睛,惊讶地问:“你是所谓的韩宝来?”
林心茹笑出一对很美的酒窝:“什么所谓的?是名副其实的,如假包换。不然,求你们鉴定一下,看他是不是真货。”
江楚瑶抿着嘴笑,现出得意的神情:“韩宝来,我会鉴定。谁也不能做假。”
于是,一伙人说说笑笑进了藏青绸缎马褂大师的会客室,老教授教使用光谱仪,当场验看他们光谱,原来每一件物品有自己独特的光谱,一对比是真货,是假货一目了然。然后做一个碳元素十二衰变周期,很自然得出年限来了。最后得出结论,四件藏品是真品,但是现代工艺品,包浆、工艺、开片都是做旧的。
藏青绸缎马褂大师哈哈大笑:“四位姑娘,不用紧张,我说了,我会按进货价给你们,不赚你们的钱。我是请韩先生帮我看看这几幅字。”
韩宝来用泡茶来掩饰他的紧张,他只是懂字,可不知道什么包浆、什么题跋、落款什么的。老教授接过韩宝来递上来的茶,嗅了嗅:“好茶,沁人心脾啊。”
李雨欣和梁晓菁不屑地撇撇嘴,这一手是叶嘉教他的,他现在学会这一手到处糊弄人。
一会儿,藏青绸缎马褂大师从保险柜拿出一个锦盒,锦盒是方形盒子,有一尺来长的,也有两尺来长的。大师挑出一轴,字要挂起来。他用一把叉子,将这幅字挂在中堂上。
纸已经放黄,岁月浸染,略有毛边,应该有些年头。雀尾女大学生还是做了光谱和碳十二检查,她有疑团,字幅是宋代的,画轴却是明代的。老教授说道:“显然,这是藏家请人装裱过。这幅字是宋代的没错,但明代藏家请装裱大师揭下这幅画,经过精心装裱。”
雀尾女大学生眨着秋波粼粼的大眼睛,看着韩宝来的表情:“是真迹吧?”
韩宝来道:“蔡襄的字有极深的文化渊源的。他素来研习二王、柳公权、颜真卿的字,得以多年的浸润,又自成一体。他本来擅长小楷和行草,这幅是草书,名叫《陶生贴》。潇洒飘逸。这是他当年春风得意的时候创作的,那时他门生满天下,求他字的人踩断门槛。你看,结体欹正大小,重轻疏密,随心所至,一气呵成。”
雀尾女大学生明眸一闪:“那么说是真的喽。”
韩宝来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做什么什么都能做成,他在手心里暗写了一遍,眉头上布满阴云、疑窦顿生,藏青绸缎马褂大师感觉苗头不对:“韩先生,你发现问题了吗?”
“蔡体字,我懂,前半部分与后半部分相差太远。蔡襄的字,他以散笔为草,有的叫散草、有的叫飞草、飞白的,是他自创的。什么叫散草呢?你看前半部分就有飞白之感。”
“什么是飞白?”雀尾女大学生很不解,前后看上去还不是一样龙飞凤舞,看不出什么飞白不飞白。
韩宝来笑道:“传说蔡襄当了大学士。有一次待诏殿下,他看见一个太监用扫帚打扫宫殿,像是写字一般,于是他得到灵感,创新了独步天下的飞白。什么是飞白呢?字笔画如丝发散处,称作白,气势像是临空飞举叫作飞。不同于枯笔。枯笔偶尔露白,时黑时白;但飞白是丝丝夹白,飘若云游,激如惊电,状如飞仙舞鹤,有缥渺萦举之妙。”
“后面也有啊。”雀尾女大学生很是不解。
“用笔不一样,蔡襄公用的是自制的散笔,写起来,勾抹点画,真是丝丝露白,笔道清晰,翻转明显,可是到后面,出现了圆笔裹锋,明显书写的笔不一样。”
老教授用放大镜,过细研究一番,再用光谱仪、碳十二测试,频频点头:“韩先生果然是奇才!没错,这是有人窍取了半张。前半张是真迹,后半张是仿品,真是做到了鬼斧神工。这不是现代工艺做的,应该是南宋年间做的,朝代相差不远,后人难以辨识。”
藏青绸缎马褂大师捻须,对着字帖观摩良久,不得不颔首称是:“韩先生眼力,真是旷世奇才!如此妙与天合的做假,欺骗世人近八百年,还是被韩先生识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李雨欣笑出了声音:“大师,别听他胡诌。他是忽悠你的,他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活的说成死的。别听他胡说八道。”
藏青绸缎马褂大师深为叹服:“非也,非也,事实胜于雄辨,如今一语道破天机,真伪昭然了。”
结果又看了几幅,韩宝来默然研习潜心揣摩,结合他对数百家字体的研究,总有独特的见解,他能说出骨头名堂来,自然令人深为叹服。连老教授也赞不绝口:“韩先生的悟性极高,你们可得好好向韩先生学习。学识靠的是灵性、悟性,灵性、悟性秉承天地之气,来自于天赋,得之于天,可不是哪一个老师能传授给你们的。”
雀尾女学生挑出老师的语病:“饶老师,灵性既得之天,那我们怎么学得到?”
韩宝来一激灵:“您不会是国学大师饶教授吧?”
饶教授被世人称为北季南饶,与北大的季羡林教授齐名。
雀尾女学生挤了挤鼻子、眼睛,看韩宝来一脸的钦敬,她满不在乎地说:“同名同姓的教授多着呢。您凭说什么认为我们老师是香港中文大学的泰斗大师?”
韩宝来知道自己可能是班门弄斧了,不好意思地说:“饶大师,我说的都是上不了高雅之堂的个人一管之见。我只是一个书法发烧友。平时就爱舞文弄墨,不敢在大师面前献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