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轩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他把这枚钻戒送给他,黎宽叶反咬他一口,那他可就死定了!还是忍忍吧。陈汝慧阿姨出面,那是完全有可能要走他的。
刘宇轩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酣然入睡。突然一声惊雷炸响,震得地板都在摇动,耳鼓嗡嗡地响;又是一声,火光在窗口一闪,轰地一声巨响,震得挂在壁子上的口杯咣当、咣当全部滚落。
“快!全体队友,立即着装,紧急集合!我们被包围了,准备突围。”黎宽叶冲里面的人一阵大呼小叫,这家伙用两种语言叫喊,刘宇轩想,这里面可能不止他一个人是华人!
黑夜外,曳光弹像拖着光尾的流星,火光炫目,接着响起了密集的还击炮火,顿时,枪炮声大作,伴着震耳欲聋地爆炸气浪,他们这些新兵蛋子,吓得一个呆若木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要有一发炮弹落在他们军营,此刻请他们回姥姥家!
“跟我来!”黎宽叶显然是老兵油子,这种场面见多了,他沉着指挥,带领十二个新兵,立即撤出军营。他们的任务是向阵地输送炮弹。他们跑步冲进地下弹药库,可以推着矿车走一段防空洞,但是要出防空洞,外面就是翻天犁地的爆炸气浪。
“上!”黎宽叶让第一批出防空洞。
“轰隆”一声巨响,震得防空洞要塌了似的,泥灰往头上乒乓乱砸,火光在头上不停闪烁,刘宇轩听到前面一声惨叫,结果有什么东西飞到他身边。他一摸,原来是一截血淋淋的手臂,吓得他当时就尿裤子了!
“怕个鸟!跟老子上!”黎宽叶狂叫着。刘宇轩知道他是老兵,顾不得裤裆热乎乎地,紧跟着他推出了矿车,跟着他一路狂奔;一口气奔出百米开外,就进了一个壕沟。
“轰隆”又一阵排炮,跟在后面的一辆矿车,立即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浪给吞没了,血肉在头顶乱飞。原来,排炮有一定的时间差,这一排打过去,非得要有一定的时差,不可能对准一个部位不间歇猛轰,最少也有三十秒。
炮弹送上阵地,一阵猛烈的炮火还击,对方的炮火没有那么疯狂了。双方一直打到天亮,炮声才渐渐平息了下去。
黎宽叶满身硝烟,看看身边剩下的七个兄弟也是烟尘满身,他一把钳住刘宇轩的手摇了摇,满怀激情:“兄弟!你不是孬种!跟着我们好好干,你一定有出息!”
“谢谢班长——我——”刘宇轩本想说,他是外科大夫,他可以做手术,但是他转念一想,他可不是来救死扶伤的,万一陈汝慧阿姨来找他,找不到他怎么办?那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服从安排,等候阿姨派人来接他。他显然通过了第一轮战火的洗礼。
黎宽叶带队送弹药上前线,成功地保障了弹药的及时供应,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指挥部给他们班放了一天假,他们可以到山下泡温泉,可以加餐。刘宇轩可不是为了这个,兄弟们欢呼雀跃,他却低头不语。
这里的温泉就是野山泉,到处都是。一发炮弹落下去,砸个坑,有时冒出来的水都热气腾腾。他们先泡着,然后把身上的衣服裤衩洗干净,随便晾晒在哪个树枝上。阳光好得很,等他们上岸的时候,就干了。可是刘宇轩穿进去,感觉背部很痒。他赶紧脱下来。他哗啦哗啦抖了抖衣服,又没发现什么。
“血蚂蟥!”有人用华语惊叫了一声。黎宽叶抢上前去,伸手从他背上摘下来一个东西,像是摘下一个拳曲的五寸长的黑胶囊,现在给丰润的血鼓得胀胀地。黎宽叶掏出匕首,先切掉蚂蟥的头,然后他就对着蚂蟥猛吸一口,咕地一声咽了下去,睁着深陷的眼睛,舔舔嘴上的浓血:“兄弟,要不要来一口?”
刘宇轩看见这东西就恶心,忙摇手,这是装不出来的!他没这个胆量。不过,刘宇轩留心了那个叫“蚂蟥”的年轻人,看上去这个小兄弟是饥饿中长大的,瘦条条地,年约十七八岁,正是初生牛犊,现在穿着一条黄裤衩,肋条骨历历可现。刘宇轩现在可不敢当众搭讪,以后有机会再找这个兄弟套套近乎,两人力量胜一人,算不定还有其他兄弟!
中餐吃得还不错,是在一个大餐厅就餐。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口令:“执行官到!”
正在大嚼特嚼的兄弟们,要么咽下去,要么吐掉,叭地一声成立正姿势站立起来。
此时,从大门口走进一个穿军装的女人,虽然没有了高跟鞋和耳环,但她烧成灰,刘宇轩也认识,她就是陈汝慧的好姐妹——阮水仙!
“敬礼!”传令官一声口令,集体成军礼。阮水仙回了一个军礼。她身后跟着一排军官,没有一个女人!陈汝慧没有跟来!这种场合,陈汝慧显然没有资格参与。
“同志们,请坐下。”阮水仙说的是越语,刘宇轩看大家坐下,他只能跟着坐下。接下来,阮水仙来了一番慷慨陈辞,也不知道她说什么。刘宇轩那是看洋电影,不知所云。
后来,看大家拿起了筷子,他赶紧跟着拿起筷子。有人夹菜了,他赶紧跟着夹。看桌子上的菜肴,虽然丰盛,但份量不是很足,军营中处处讲究先下手为强。
按惯例,白天是最后的舞台调试,演员走台。上午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下午就有善款到账了。韩宝来要的是宣传效果,凡是捐款上百万的,他都要在晚会现场举牌,公开亮相。八万人的鸟巢体育馆,今晚座无虚席。晚上八点钟,准时拉开演出的大幕。此时的湖南省委组织全省人民收看全球直播的抗击百年不遇的南方雪灾募捐义演晚会,县委书记张玉屏、常委副县长刘醒亚特地深入到韩宝来搞点的小香河村组织村民观看。
张书记、刘县长进村,同样走不了盘山公路,也要到人民桥码头,坐陈浒开的机动船进村。上梧江瑶族乡丨党丨委书记姚文广和乡长陈建功闻讯,赶紧带着村委干部来老埠头迎接。张玉屏在常委副县长刘醒亚陪同下下了船。
“小贺、小吴,看把你们冻的。有必要站在码头上吹腊肉吗?”张玉屏正眼也不看白胖的脸上堆满谄媚笑容的姚文广书记和巴掌拍得特别响的陈建功乡长,她目光落在韩宝来搭建的村委班子成员身上,河风将她们平时呵护得很好的脸蛋吹得青一块、紫一块。
“张书记,小心!”
船刚泊岸,村主任吴小凤和支书贺玉娥赶紧抢前一步,双手抓住张书记的手,像搀扶老佛爷一般恭候她下船。自从韩宝来抽调出去抗击雪灾,村里有些时间没有大官来了,村民踏着积雪夹道欢迎县委领导来视察。
“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都顺利回来了吧?”张书记看欢迎人群中不泛染发青年男女。
贺玉娥比老公陈建功还受张玉屏青睐,张玉屏紧抓住她的手问她的话;贺玉娥润了润给河风吹得有点干哑的嗓子:“回来了!回来了!请张书记放心。现在村里可热闹了。大家都说,等韩村官回村,咱们过一个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大年!”
“嗯,看乡亲们的队伍中,年轻人多了!”刘醒亚忙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