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忙给俏婶娘解围:“韩叔,你的外号,也是我叫出来的。那时候,我刚从学校出来,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连韩叔也敢唐突。没想到,一叫,还真叫开了。我干爹,我背后叫他王大家。没想到,王大家就成了他的代号了。”
“韩文正公。亏你想得出来。”张玉屏眼波在韩宝来脸上闪了闪。其实叫外号,你叫得人家舒服,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内心痒痒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来,来,我们共同想一个,给宝来,想一个。”韩文正心情颇佳,说话油腻腻的肌肉在抖。
“早有了。四眼!”杨琼彩天真无邪地叫了起来。
“这不行。这不行。我也是四眼,玉屏也是四眼。周校长也是四眼。不行,不行。这是犯了众怒。”
“听说老百姓叫他宝来,宝来,武财神送宝来了。叫他武财神。”杨琼彩兴奋地叫嚷着,全然忘记了眼前的“大人物”。
“武财神,给老百姓叫去。我们圈子里得给他取一个。”韩文正挠着梳得一丝不乱的、染过的萧疏黑发,鱼泡眼一鼓,双眼发亮,“善才童子!你在我们眼里,你就是一个童子。你看,她是玉观音嘛,我是韩文正公嘛。我们正需要一个善才童子。”
“好。我们就叫童子鸡!”杨琼彩一句话,把全场笑翻了。
张玉屏拍着韩宝来的肩格格地疯笑。韩宝来涨红了脸,韩文正鱼泡眼鼓了鼓,他本意不是羞辱侄儿,这丫丫不知好歹,竟然如此不知轻重,这种粗鄙的外号也叫得出口,太放肆了。当下不悦。杨琼彩不是傻瓜,知道触了霉头,她有点惊慌失措。
韩宝来马上察觉微妙的变化,忙救场子:“九妹叫我童子鸡,我不生气。别人叫我童子鸡,我可要生气。因为我跟九妹认识的时候,我那时候,就是童子鸡。九妹,对不对?”
韩宝来的话,那是欺负杨琼彩,同时也是保护杨琼彩,告诉干爹,杨琼彩是他儿时的伙伴,两人是小时候的同学,说话口无遮拦的。原来,杨琼彩父亲就是市公路局丨党丨委书记杨劲松的女儿。两人是从小玩大的。不过,杨琼彩小时候家境好,她是这群孩子们当中的“万人迷”,韩宝来小时候并不被她看好,只当他是一个马前卒。比如,她跟姐妹商量好了。拿着家里的东西,到韩宝来家里聚餐。因为韩宝来常常一个人在家,老妈跟着老爸都在工地,有时候一个月难得回家一次。
“叫他童子鸡有什么不好?”张玉屏帮腔了,“说明他稚气未脱,跟一般孩子们玩在一起。一群孩子,那是无拘无束、无法无天。”
韩文正舍不得放弃他自己的话,脸上阴阳不定,眼珠子转了无数圈:“童子鸡,啥?你不知道?这是一种吃多了激素,骨头都没有钙化的鸡。哈,有了。这鸡是什么鸡?东安鸡!咱们东安县有名的地方菜。你叫这名字,你就是东安鸡的代言人。咱们东安鸡可不是用童子鸡,用的是咱们地道的土鸡,讲究真工细料。好,东安鸡。”
“东安鸡?韩宝来,你是东安鸡!”杨琼彩这回赶紧顺着竿子爬,不敢再生是非。
“我是属狗的。再说,我跟东安没半毛关系。我有一个外号,小时候,在俺们村庄叫过,可以说是外号,但我不会告诉你们。”韩宝来说得韩文正哑口无言,是啊,他不是东安人,又不在东安工作,他也不会做东安鸡,再说他是属狗的。
韩文正没折了,一挥大手:“我反正管你叫善财童子。别人爱怎么叫,我管不着。干了这杯。”
“我俩顶多算是臭味相投。我跟他总是抬杠的,说互相利用才恰当。我家境好,他家是半边户,他娘没城市户口,生活拮据。不但我看不上他,吕雯说也不喜欢他,赵丽也不喜欢他,朱哲琴也不喜欢他。真的。他是个铁公鸡,又骗吃骗喝,没人喜欢他的。我顶多利用他搞别人。那次哄推土机李富民是他出的馊
主意。他说有一次去李富民家玩,看他家冰箱里有很多野味,酒窖里还有很多洋酒,问我想不想搞点来喝?我说,好啊,我可不参与你的鬼把戏。他说,我只要答应参加就好。我说,有野味吃,有洋酒喝,我干什么不来?而且说好我们三个人。你猜,他怎么搞?他跑过去跟李富民说,说我很好搞到手。说我们一起合伙把她灌醉了,保证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结果李富民上了他的大当。李富民偷了一蛇皮袋野味过来,还有两瓶洋酒。结果,你把李富民灌醉了。我吃完,一抹嘴就溜掉了。李富民回家挨了打,为这事,跟你闹翻,说你太不够朋友义气。他怀疑你故意把他灌醉,你一个人独享了。你赌咒发誓,他就是不信。有不有?”杨琼彩娇声娇气地话,逗得大家忍俊不禁发笑,窘得韩宝来脸直发烫。
这娘们也太狠,这种丑事也被她拿出来说事。全然不念他介绍她到县委办公室当公务员,现在又当上秘书。张书屏不是看他的情分,怎么会提拔她?今天怎么破格带她出来见首长?说话还不知轻重,要不是他帮她消灾弥祸,估计要坐冷板凳了!
韩文正给逗乐了:“宝来,你小时候跟你名浚兄弟就是一党的,好在你两兄弟小时候不在一块儿,要是在一块儿,真是如虎添翼,还不上房揭瓦?”
“他有一个死党兄弟,赵师傅的儿子,现在守大门,叫赵猛。韩宝来叫他猛子。简直就是韩宝来的帮凶。神经病。他就叫猛子整过我。你敢说,不是你调唆的?”杨琼彩回忆起来还眼眶发红,什么事情让她如此揪心?看来有故事,大伙眼睛齐唰唰地投向杨琼彩期待下文。
韩宝来晃悠着脑袋,赶紧说:“我答应李富民的事情不能反悔。没什么。就是满足李富民一下,不然李富民死缠住我不放。放学的时候,我不让猛子借伞给你而已。”
“就这么简单?”杨琼彩气呼呼地逼问他,还是她自己说下去,“放学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可是我的伞不知道谁拿走了,急得我两头乱窜。我看到赵猛和韩宝来都有伞,于是,我借猛子的伞,让猛子和韩宝来共用一把伞。猛子爽快答应了。原来是韩宝来诡计。走到半路上,他故意羞猛子:猛子,你是不是想杨琼彩?猛子给逼急了,于是,逼我还他雨伞。我这个人还从来没见过这个么小气的男人,我一赌气便把雨伞还给猛子。正好李富民走在后面,李富民朝我招手,于是我趾高气扬地走到李富民的伞下面。这才中了他的诡计。李富民狗杂种原来要报复我,我跟他打一把雨伞,我看他神情紧张,手发抖,呼吸急促,我就知道完了,这傻小子要占我便宜。这两个狗杂种还跟在后面看我的笑话呢。我一想,反正中招了,不如反客为主,我故意气他俩,我跟他打得火热,可以说卿卿我我,气死他!”
“韩宝来,你当时有没有把肠子悔青?”张玉屏故意问韩宝来。
韩宝来鬼笑着说:“我知道她瞧我不起,她与我八竿子打不着,我吃哪门子醋。我和猛子走在后面看戏呢。事后,李富民又被我敲了一顿,他还当我是亲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