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跟你一个人似的。”简明珠用手拢了额际的垂发,她有海归博士的矜持、干练,可是再自信的人,受此挫折也难免想不开!她眼媚如丝,像吃奶的孩子眼望着妈,渴望着,泪光在闪烁,平添了几分梨花带雨的湿润。嘴唇很干渴似的微微翕动着,优美的鼻翼轻轻扇动着。可以看到藏在她火红皮西装里面的神物,很不安生的耸动着,那真是活物,抓篮板的大手堪堪可握。看着玉琢的粉颈,你可以幻想全身的皮肤,看到她的嘴唇,你幻想什么,不用我教。反正,韩宝来像许仙给白蛇精迷住了,老是吞咽口水。
韩宝来心小鹿儿似地跳,虽然久经沙场,面对对方能消融一切的醉人目光,他也乱码了。有此必要吗?内心有个声音想一亲芳泽但又怕后患无穷,还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冒出来,要他感觉她是我的人。他掩饰似的抬起腕看看表,十点半的样子。简明珠动手把板房的门一关,打上小锁,开着空调;回眸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轻轻地走近,气息可闻,韩宝来张开了怀抱,她箍住了他的脖子,像飞天蜈蚣窜到了他的嘴唇上胶在一起。韩宝来将她抱起来,床帘子一掀,两人在铁架床上晃荡起来,时间飞逝如电。直到吃饭的铃声响起,两人才拿着碗出来打饭菜。张玉屏还没走,也到工地食堂打上一个饭菜,大伙就蹲在地上吃,在风沙飞扬的角落,扒完一会儿冷的饭菜,条件真的是艰苦的。正吃着,没想到周里香租来一台农用车,送了一车吃的来,有热腾腾的鱼、牛肉、酱板鸭、土鸡、狗肉等等。
周里香一见韩宝来就责问他:“喂,你来了怎么不到家里坐坐?”
韩宝来敲着餐盘:“我们两千人,你家里坐不坐得下?”
周里香夹了一块她亲手炖的酱猪蹄,脸上堆着肥嘟嘟的笑:“你用得着在工地上吃吗?”
“喂,你看清楚点。张书记,周县长都蹲着吃,还有刘书记、蒋乡长,你怎么就对我一个人客气?”韩宝来嘿嘿笑着说。
“你是不打自招。你们究竟什么关系?”周县长眉毛很浓,斧削的脸,干瘦的体形,这种人刚毅、精干,有威望。
“哎哟,我能跟韩主任什么关系?我们只不过有缘分。你还不知道。他第一天到千家洞,跟我买鸡骨爪。我,嘻嘻——我喊了一个天价。他嫌贵,赌气没买。听说他后来跑到乡政府偷偷地摘了一大拽。还有一个天大的怪事,我们是附近的熟人,去乡政府都不敢随便进去。非把狼狗吊住才行。没想到韩主任去偷鸡骨爪,狗哼都不哼一声,认识他似的。嘻嘻——”
“周大嫂子,你别乱说。韩主任哪是偷?”蒋春芳敲着碗,挖苦她,“狗都认识韩主任,你都不认识还好意思说?”
“嗬,不是偷,不是偷。你看我这嘴,该打该打。”周里香笑得两个深深酒涡,连周怀民县长看着她直咽口水。
“周县长,吃。这是千家洞正宗的酱板鸭,来一个。”韩宝来嘿嘿笑着,给他夹了一个鸭腿。
“小家伙,你吃,你吃。你年轻人消化好,我可不敢三餐大鱼大肉。”周怀民话虽那么说,但吃还是照吃不误。
“周里香,周县长也姓周,你们是不是一个家族的?”张玉屏吃着韩宝来夹给她的鱼头,她就喝鱼头里的骨髓,其它的还是夹给了韩宝来。
“不是,不是,我老家是东安的,不是一个县。”
“我也是东安的!”周里香眼睛其实是很大的,只是胖的人,眼皮厚,显得小,你看她瞪圆了,你才看出她眼眶又大,眼珠又黑亮。
“我是白沙市周家的。”东安县的地名最搞笑,他们把什么集市,安在镇名上,其实叫白沙镇。
“我也是白沙市的,上塘村的。”
“什么?你是上塘村?我是上塘村周庄的。我父亲叫周芦生。你认识吗?”周怀民瞪大了眼睛,惊讶得不得了。
“周芦生?我认识,我要叫七伯伯了。”周里香颇为惊诧,“你——你是不是小名叫拣崽,拣崽的?”
“你不叫里香,你叫妹仙!我小时候去你家枫树上掏过斑鸠呢!”
“你后来读书读出去了。我很少就嫁人了。我嫁人那年,十六岁,你一直在城里教书啊?我现在三十三了,十七年了,变化好大。我真不敢认你了!”他乡遇知音,虽然离家乡不过百里之遥。两人马上聊开了。
“我读师大的,毕业后在县一中教了五年书,然后到教委,那时还不叫教育局。我从股长到教委主任当了七年,然后调到双牌县当秘书长、副县长,县长,今年又是八年。早过了不惑之年了。岁月催人老啊。妹仙,你怎么胖成这个样子了?你小时候穿一个连衣裙,我们觉得你长得跟小仙女一样的。我都不敢把你跟妹仙联系在一起。我比你要大十岁吧?我读高中,你还读小学。你家庭条件还可以的啊。”
“是可以。我爸爸得了痛风,以后做不了木匠活,成了一个药罐罐,家境便日渐衰败了。好汉也怕病来磨。唉,我真命苦。我家全福,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条汉子,不然能在乡政府开店,可是他——”
周县长拿碗和筷子的手僵住了:“姑爷怎么了?”
刘桐青是知道实情的:“周全福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敢打敢杀的人,听说打架相当剽悍,是个不怕死的主。现在,***霜打的茄子蔫了。裆部给人踢了一脚,人给废掉了,从此断子绝孙了。韩主任看出来没有?说话是不是有点娘娘腔,那东西不行了。”
韩宝来敲了他一筷子:“你少说两句,有点同情心。行不行?”
“哪里啊?你看周妹子,她还笑。她早不当一回事,谁不知道?”刘桐青油光的脸,给风吹得鼻子唏嘘响。他是故意说的,是给这伙人取乐子的。
周里香叹息道:“命啊。我小时候克父亲啊,嫁了一个好男人,偏偏命中注定,要守活寡啊。”
“切。你有守吗?你是夜夜做新娘。”刘桐青可能跟她嘻笑打骂惯了的,现在是故意逗笑取乐。
周怀民叹息道:“妹子,你没送他治疗?”
“治坏了。能治的!我悔啊。”周里香此时真淌泪了,“当时嘛,他抱着下面直跳,还忍着痛发狠把那个人打了一扁担。我以为他没事的。晚上肿得厉害。我给他敷草药。以为淤血散了就没事了。哪知道排小便,排不了?我着急了。偏偏晚上又是淋天暴雨,大川口过不去,他又涨得不得了。我怕他尿泡给涨破,赶紧去乡卫生院,他们给他插管子排尿吗。当时医生是叫我们转院,可是过不了大川口啊,山洪暴发了,桥给大水漫了,车根本过不了。只能在乡卫生院治疗。治了半个月,水退了,还是要插管子。没办法,我们到县医院检查。一照片,完蛋了。给人家一脚踢断了。早来治疗的话能接上,一点关系都没有。来晚了,另一截已经出现腐肌,连两个蛋都没保住,全给切除了。真跟一个太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