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响过之后,王春林做八股文,现在该切题了:“没有小香河的美,招不来上海同济大学的博士生当女婿吧?**这孩子,人长得墩实、健壮、富有朝气,是个棒小伙子。他呀,不只是来娶媳妇的,是帮我们设计公路的,从我们小香河村以五里牌这条线,他是总设计师。为了感谢他的辛勤付出,我们要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他。”
村民大吃一惊,啊,这个新姑爷这么厉害,她们可是有眼不识泰山啊,还当他是个木头人。掌声再次爆响。
王春林要深化主题了:“你们看,**博士这些天,为了勘测线路,他原来来的时候面皮白润,虽然现在是冬天的阳光,紫外线不强烈,你看他现在的脸色明显有了太阳色,呈紫檀色了。张博士的付出,我们是看得到的。今天晚上,我要第一个陪他的酒。感谢他,放弃上海国际大都市的优裕生活,到我们穷乡僻壤来工作,我代表全体父老乡亲对他说一声:谢谢啦,您辛苦了!”
王春林这鸟嘴,把下面几位眼泪浅的妇人说到鼻子酸、眼圈红了,这就是政客。王春林继续说:“张博士受了委曲,他只跟韩宝来一个人说。当然小韩是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安排他的生活起居,可是小韩毕竟年轻,难免有考虑不到的地方。张博士,你今天有委曲可以跟我说。我能解决的,当场给你解决!张博士,他是心中有大爱的。他有大爱独不言。他把他的爱,化成一份设计图,他把大爱给了山村的交通,他的大爱还留有一份给我们村的刘艳梅小姐。同样,也要把掌声送给这位慧眼识英雄的刘艳梅小姐。”
王春林老东西这话,起码让刘二爹和刘二婶哭得泣不成声了。王春林还没完呢,现在村民们肚子也不饿了,这番感人肺腑的话一生能得几回听?
“刘艳梅小姐,我称她小姐,其实不好,应该叫刘艳梅医师。她其实是一位心灵纯洁的好姑娘,她毕业之后,把学到的技术全用在村里的医疗事业上。有多少父老乡亲的病是她这双小巧玲珑的手治愈的。她就是我们小香河村的一位白衣天使。让我们把掌声送给这位天使!”
掌声那是一浪高过一浪。王春林可能被掌声刺激了。他还没完了:“**博士和刘艳梅医师的结合,这是天作之合!两人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一线指的是小香河到五里牌公路这条红线。我提议这条公路通车之后,可以命名为:红线路。将来成为一个景点,凡是想牵手的情侣,不妨到红线路走走,甚至可以种下一棵相思树、合欢树,那是一道多么有意义的风景。”
韩宝来吩咐上菜了,菜大碗大碗上了桌,热气腾腾,香气蒸发,他们一个个才知道饥肠辘辘。真不知道这位王书记什么时候刹车。
韩宝来不再等王春林再搞尾煞,他接过话:“王书记这番热情洋溢的话,既肯定了我们工作的成绩,又讴歌了甜蜜的爱情,还给我们今后工作指明了方向。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不辞劳苦赶来参加订婚晚宴的王春林书记、艾美老师。好了,民以食为天,我都听到大伙肚子在咣当咣当打铜锣,我提议现在大伙放开量吃!我们边吃边搞节目。今晚一定是一个喜庆之夜,欢乐之夜!下面请王书记宣布开宴。”
王春林眨巴眨巴眼睛,马上跳出一句话:“我宣布**博士和刘艳梅医师的订婚喜宴现在开始!动筷子,放开量吃,放开量喝!”
韩宝来还放一点喜乐,大伙可管不了什么喜乐,那只有杯盘碗筷撞击的交响,只有大嚼大咽的混响。今天晚宴之丰富,确实是最丰盛的一次,村民带来的鸡、鸭、鹅、鱼,甚至山里打的野味,什么野猪、獐子、麂子、野兔、野雉……那是一海碗一海碗地端出来。再加上韩宝来种出的第一批猴头菇,每桌一大海碗。韩宝来亲自舀了一勺猴头菇片给干爹尝尝。
王春林吃了一点,脸色大霁,眼放光彩:“宝来,这是什么山珍?是山里的野生菌吗?你不会种出肉苁蓉来了吧?”
“王书记,这是过去用来进贡的猴头菇。它的味道真是天下奇珍。不过,我也不瞒你,这是我自己种出来的第一批菇。说明王书记有口福,鸿运当头了。”韩宝来嘿嘿笑着,他给艾美也打了一勺。艾美颦着眉看,这是雪白的一片,她轻轻地嚼了一小口脆生生地,哇,她叫了起来:“真的好香耶!”
晚宴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有九分醉,刘艳梅抓住他一只手,他还不忘回过头来跟韩宝来、王春林书记招手,他大脑袋不堪其负,说话舌头打结:“王、王书记,韩宝来,我少陪了。先告退了,敬请海涵。”
韩宝来抱抱拳:“好。今天你终于让我看到你的英雄气概。我看好你。**!”
**嘟囔着还想跟韩宝来说什么,刘艳梅拉着他走了。刘家人在后面护持,那也是人多势众。韩宝来看着村委干部、联防队员带着一帮村民收拾碗筷,王春林看艾美死死抓住韩宝来的衣角不松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陈汝慧看不下去,她说她眼皮子打架了,再说她包里还揣着三个大红包,真不敢大意,她也没怎么喝酒。她打了一声招呼走了。
韩宝来说,他要上厕所。可是艾美说她也要去,就死死地缠住韩宝来看你怎么摆脱她。韩宝来说这不好吧。艾美说这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你闭上眼啊。王春林不耐烦地一挥手:“快去吧。别拉身上。”
艾美真死死揪住他衣襟,两人到了茅厕,现在茅厕终于装上灯。男人根本不用梯子去蹲小阁楼;可是艾美偏把他揪上去。韩宝来只得像太监一样入厕,他不再隐瞒,打开窗子说亮话:“艾美,帮我这个忙。最后一次。我明天就帮你搞关系,把你的调令开出来,正式到职业技术学院上班。我说半句鬼话,你掐死我。”
“最后一次,总有最后一次。谁相信你的鬼话。”她伸手来捉住他。
“这是祠堂重地,不要乱来。我送你们到我住的宿舍,咱们好好地谈一谈,怎么样?”韩宝来真怕了她。
“你住的地方?行啊。这么冷,你都雄纠纠了。”艾美很期待。
于是,两人很快回来了,艾美还是抓他尾巴一般抓住他,韩宝来对王春林说:“干爹,我安排你们的住宿吧。偏远山村只能将就一个晚上了。”
于是,三个人出了祠堂,外面并没有想象的冷,可能是湾在山坳里,北风没有那么凛冽。三个人走进村委办公室,韩宝来开了卧室的门。
“哇,韩宝来,你还有如此雅致的住处。”艾美惊叫起来。房间是通开的,估计有两间那么大,一头是古老的雕花床,一头是他办公的地方,桌子上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里面除了几个古老的高柜,估计也是大地主家的东西,看起来相当笨重,也有雕花。里面还有一张雕花太师椅,不过仅此一张。韩宝来到办公室搬了两张竹椅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