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糟了!我才接到千家洞梁书记打来电话,可能县委张书记开车到我的地段,叫我小心一点,一个派出所所长给撸了!坏了!坏了!你娘的,黑人家多少钱?老子枪毙了你!张书记的钱,你也敢黑!你娘的吃了豹子胆了!”柏常青一顿夹七夹八的怒骂,吓得黑老六腿一软跪了下来,哭丧着脸,先打了几个响亮耳光,马上将全部钱——还没有捂热的钱双手捧上:“柏书记,我钱也不要了。我该死!我该死!我瞎了狗眼。”
“你娘的,带上钱,跟老子走,亲口向张书记认错。看张书记能不能看你可怜,放你一条生路。走哇,还磨蹭什么?呆会儿,我们追不上。要是听别人一说,在我们平福头油坊给你们宰了一刀。我看你死不死?”
“那、那快点。柏书记,你千万要救我,我可是你治下的良民。”
“他娘的,冲你这句话,你就该上台子,什么良民不良民,你以为打鬼子?”柏常青骂得黑老六魂飞魄散。
柏常青掏出手机,命令派出所警员出动,马上拦截一辆红旗轿车,车上坐着一个四眼,一个体貌端庄的高雅少丨妇丨。再想想,还是多派几辆车,各个路口拦截一下,立即让有车的乡长、什么所长、什么教办主任都开车去拦截。谁拦截到了,马上通知他一声,长一级工资,年终评先进。他的政治生命在这一刻岌岌可危。要是在他的治下,张书记给人宰了二三千块钱,那得了得!
韩宝来开着车往回赶,现在他们满载而归。张玉屏靠在他肩上都恹恹欲睡了。韩宝来的车好,车技一流,开得相当平稳。人有三急,他可能水喝多了,又要下车方便。张玉屏也不例外,两人刚下车,警车呜哇呜哇开了过来,吓得两人尿都没排干净,赶紧穿戴整齐,要是闹出桃色新闻可不好。两人刚上车,关了车门,准备发动。警车呼地包抄过来,将他们的前后路都封闭了。
“我们是丨警丨察,请停车受检!”派出所警官马上亮明身份,怪也怪柏常青没说清楚,要他们拦人干什么。他总习惯于,让部下揣摩他的心思,说话说得含含糊糊。你要是说马上拦住张书记的车,告诉她,油买贵了。现在退钱给你。这不就完事了吗?
韩宝来只得停车受检,这一路是由一个年轻的姓朱的副所长带队,年轻的副所长立功心切:“把人控制起来。给我搜。”
“拍什么?”车内驾驶座上的那个四眼拿起摄像机要拍,一个警官粗暴地抢走了他的摄像机,要是他知道他抢走的是县委办主任的摄像机,打死他也不敢劈手夺走。
“报告朱所,车后面有五个大桶,装的都是满满的油料。尚不清楚是什么油料。”一名警官报告。
年轻的朱副所长不敢轻举妄动,马上向所长报告:“头,我们拦下了嫌疑车辆,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一男一女,男的是四眼,女的很妖艳。请指示。”
韩宝来和张玉屏都莫名其妙,大惊失色。韩宝来跟警官交涉:“难道你们这里买茶油也是非法?”
“少废话。我们奉命行事,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们是不是丨警丨察?给你们的证件给我看看。”韩宝来推了推眼镜,现在他头脑清醒很多,要摆一摆谱。韩宝来又有一点英雄气短,他是在油坊买的油,可是没有开任何收据,这是私下交易。如果警官要他拿出买油证明,他也拿不了。只能到油坊,找人证明。也不知道头戴黑头巾的大叔给不给他证明。
派出所人赃俱获,正等待上级处理意见。一辆猎豹越野车“嘎”一声刹住,车还没停稳,像是滚出一个敦实的人来。
此时,派出所将两名嫌疑犯已经铐起来,押进了囚车。
朱副所长一看是柏书记来了,赶紧敬了一个军礼:“柏书记,人赃俱获。两名嫌疑人全部拘捕,押在囚车里。”
“哎哟——”柏常青眼前一黑,吓得晕倒在地。吓倒一帮人七手八脚把他救醒过来,柏常青醒过来,就是一耳光甩过去,跳起脚来骂道:“我日你祖宗十八代!谁叫你抓人的。我叫你拦车,拦车。”
柏常青又没头没脑地跑到囚车前:“放人!放人!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枪毙!”
朱副所长被一记耳光打懵了,哭丧着脸,还以为柏书记会夸他几句办事干练,没想到劈头盖脸赢得了一记大耳光。他吓傻了,干警慌忙打开囚室的门,这里柏常青一看果然被干警拖下来的是张玉屏和韩宝来,双双戴着手铐,他气急了对干警乱打一气。再是扑通跪在地下谢罪。
几名干警也被打懵了,你虽然是书记,但你不能出手打人啊。一看,柏书记跪在地上认错,他们什么都明白了。闹出乌龙事来了。此时,乡政府一帮有车的乡长、所长都来了。
“你们平福头办案也办得太严了吧?我不过买了一百斤茶油,我就犯法了?”韩宝来怒气未消,“我问你们,我买一百斤茶油,犯了什么法!”
“哎哟,韩主任,我,我***,浑啊,现在搞出天大的笑话。黑老六,你***下来!”柏常青一声暴喝。黑老六哪见过这么大的阵势,连乡丨党丨委书记吓都往地上跪。
黑老六一下车,双脚一软,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韩宝来抢身过去拉他起来,手铐还没除:“是啊,是这位老爹卖给我茶油。一百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有偷有抢吗?”
黑老六吓得连扇自己耳光:“我鬼迷心窍!我吃多了猪油蒙了心。我瞎了狗眼!”
“老爹,你说什么?你给我证明,这个油是不是你卖给我们的。你说实话,他们敢威胁你,我告他们。我让谭长军马上过来。还我一个清白!”韩宝来怒火万丈。
朱副所长小声问匆匆忙忙赶来的乡长:“他们,谁啊?”
“他们,比你爹娘老子还大,一方父母官。”
朱副所长脑子嗡地一声,怔在哪里,半天说不出话来。黑老六忙将一匝钱呈了上来,哽咽着说:“张书记,韩主任,钱都在这里。茶油钱,我一分也不敢要了。都在这里了。”
韩宝来更摸不着头脑:“柏书记,你们这是唱的哪一曲?我买他的油,公平交易。关老爹什么事?”
柏常青哭丧着脸说:“韩主任,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到了。我一听,他黑老六胆子不小,收你五十六块钱一斤,我当时就气晕了头。吩咐派出所拦住你们的车,将钱退还给你们。哪知道,哪知道你帮混蛋,不分青红皂白,问也不问个明白,做出这等没脑子的事情来!”
韩宝来笑道:“究竟卖多少钱一斤?”
黑老六说:“白天、白天只卖四十元一斤。你买这么多,三十八、三十五元一斤也卖。”
“那你怎么卖我那么贵?我的钱就不是钱了?”韩宝来解嘲似地笑道,“我买了你的天价油,还要准备吃官司。平福头,我算怕了你们。”
张玉屏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警官给她打开手铐,看韩宝来手铐打开了,她说了一句:“快点处理完,快刀斩乱麻。”说完,让开他车的警官下来,她坐了上去,把车门关了,再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