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可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听别人说是风就是风,是雨就是雨,他有严密的思维逻辑。连莫小桃也叹服:“韩村官,你这样说,我真怀疑我错怪了人。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倒说说看,过去陈浒做地下交易,他是跟谁合作的?”韩宝来紧逼着她,莫小桃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他做这种事,从不跟我说,也不让我参与,更不会让我知道。”
“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你就认栽吧。回家凑钱吧。再打电话来,你跟她讨价还价,你把家当全给了她,看她还放不放人。我想如果真的是一伙与你们不相干的人干的,肯定拿到钱就放人了。莫姐,交钱赎人吧,财退人安。”韩宝来故意激她。莫小桃果然是一个乱了方寸的女人,韩宝来这一吓唬她,她果然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韩村官,不是我不告诉你,这个人——”莫小桃说到这个人,不由羞涩地垂下脸,不用说这个人与她有点瓜葛。
有一天,莫小桃坐着陈浒的农用车到县里玩,他们先是购物、后是吃大餐、再是享受城里人的生活,他们走进了一家美容院。莫小桃先做面膜、面部按摩、拉眼皮、推油,没想到给她推油的是一位戴眼镜的帅哥。她本想拒绝,但是她看帅哥高大威猛,她是来享受的,来消费的,她就听之任之。
那帅哥请她先换上睡袍,戴上发套,仰卧在床上,两脚自然分开。他便施展出他独特的绝技,给她推、拿、按、摩,让她浑身酸麻胀痛,加上香油直透肌肤,有一点紧绷,有一点沁凉,有一点微电刺激,还有一点麻辣,她感觉所有的毛孔都给打开了,微微排汗,畅快淋漓。
那帅哥还是很职业的,没有碰触她敏感部位,可是,有个光着膀子的中年人,很冒失地推门走了进来。那帅哥先是一愣,看清来人,颤颤地叫了一声大哥,那人一挥手,让那帅哥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莫小桃吓得抓起浴巾紧紧裹住自己。
“你谁啊?出去!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莫小桃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喝令他出去。
“别喊,别喊!”别看那人胳膊上刺着凌空展翅的雄鹰,后背也刺着龙绣,有点九纹龙的架势,大脑袋,满脸黑胡茬,天生一副瘟神像。但他见这女子不肯就范,他也慌神了,鼓着鱼泡眼说:“我真是你老公陈浒请我进来的。”
“我不信。你滚!”莫小桃哭着叫骂起来,那人慌神了,“真是的,他想跟我们合伙做生意。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特地把你献给了我。否则,我是不会让他入伙的。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他啊?”
“你是做什么生意的?”莫小桃知道陈浒虽然看重她,但更看重钱,为了钱,他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哈哈哈,”黑胡茬大笑起来,“我经营着本县一半的屠宰生意,开着本县一半的美容美发院,跑着本县一半的公交线路,收着本县一半菜市场的管理费。”
“彭绍峰?”莫小桃听说这个名字,但是没有亲眼见过。
“来吧。老子又不会亏待你。拿着!”彭绍峰不由分说,给她套上一只钻戒,后面的事情,她当然只能当待宰的绵羊了。
“什么?你不会搞错吧?我县最大的民营企业家彭绍峰先生哦?还是市政协委员。怎么可能?”韩宝来简直难以置信,他曾经与彭绍峰先生有一面之缘。那是在一个饭局上,张书记不胜酒力,韩宝来就挺身而出替她挡驾,主动陪彭先生的酒;彭绍峰还很给面子,喝了这杯,再回敬了他一杯。看他是一个谦谦君子,一方富绅,怎么会如此下作。不过,他确实满脸黑胡茬,据他说,他就是使用再好的剃须刀或者进口电动剃须刀,刮得光光地,等一个钟,就黑漆漆地了;过半天,摸上去戳手了;过一天,真有寸把握长。他自诩他的胡须比韭菜长得快,齐唰唰地长。一周不刮,他就可以当鲁智深了。听说,拍《水浒传》选演员选不到鲁智深的特型演员,他还真想过去试一下镜。不过,他现在蹬一下脚,县城都要抖三抖。
“你如果断定,是他的合伙人整他,那百分之百是他。”莫小桃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韩宝来,希望他予以否定。她天真地以为是蒋水要敲她家的竹杠,请韩村官出面调停一下,她做个东请蒋水两口子的客就行了。
“你说她指定要一百万?”韩宝来知道陈浒风口浪尖上闯荡半辈子,可能有这笔积蓄;对方是知根知底的。
“嗯。”莫小桃眼望着韩宝来点了点头,“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话语气确实像丁小艳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可能,哦,对了,可能是彭绍峰!听说,她手下有一个极利害的女人,道上的人都叫她蛮婆。她长什么样,我也没见过。”
“你跟彭绍峰仅仅过了一次招?”韩宝来想套她的话,摸一摸莫小桃的底牌。
“打那以后,陈浒喝了酒就揍我。我自知理亏,也没有还手。王八蛋,明明是他设的局,他捡了便宜,反而向我撒气,我向谁撒气?他整得我忍无可忍,我就跑去找过彭绍峰一回,我们在他开的酒店里见的面,做完事之后。他答应我,陈浒要是敢再欺负我,除非他不想活了。果然自此以后,他再不敢动我一根寒毛。”莫小桃自以为找到了靠山,还自鸣得意。
“也许,这祸是你惹出来的。”韩宝来冷笑着说。
“这话怎讲啊?”莫小桃开始展开她柔弱的攻击,她的口技可是一流的。你想想看,她有胆量独闯村官的卧室,进出如无人之境,一般的村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呐。唯有她是洞庭湖的麻雀是见过大世面的,有靠山做支撑,她表面柔弱,其实骨子里强硬无比。兵法云:至柔至刚。
“你听清了对方的声音,分明是一个女的捏着喉咙,用假嗓子跟你说话。那就对了吗?”韩宝来酒后,本来是冻僵的蛇龟缩着的,现在他全身都在颤抖,忍不住发出“哦嗬、哦嗬”的怪叫声。
莫小桃像小时朋友吃一块硬纸包糖,噘得啧啧有声,含糊不清地说:“对什么了吗?”
“你跟彭绍峰的关系暴露了。那女人醋性大发,抓你老公的目的是整你。估计不会伤害你老公,算不定像你一样,跟你老公发生点什么。那就看她对陈浒那团死肉感不感兴趣了?我判断这事彭绍峰是蒙在鼓里,他要是办这事,绝对不会让一个女的出面。你想想看,犯这种大案,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再说,把家属牵扯进来,他想被人一锅端?从这里可以看出来,陈浒跟彭绍峰的合作链条是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你身上。”韩宝来感觉一股暖流直往五脏六腑传,他全身气鼓鼓,要膨胀似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莫小桃唇上都是鲢鱼一样的白沫子,眼睛放出晚上猫眼的光芒,忙里偷闲地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