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来——”张玉屏杏眼如丝,有了一种柔光,“阿姨的婚姻,你也看到了,其实是一场政治婚姻。”
韩宝来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她开始像蛇一般在他身上游动,嘴里喃喃自语:“宝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日子我心里空落落的,总到你的座位边站站,总以为你还坐在那里埋头工作。你看见我,你会转过头来露出会心地微笑。我会欣慰地冲你笑一笑。我都习以为常了。怪不得人说,失去了才知道是多么可贵。原来,我不知不觉地——离不开你了。”
韩宝来喉管里堵得慌,他清了又清喉咙,要是能长啸一声,他真想向天发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疯了,疯了;他也跟着疯了。两人疯了一般燃烧起来……临了,张玉屏亲了他一下:“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不是说爱情是自私的吗?我在你身上才体会到恋爱的感觉。记住阿姨的话,她是为政治而生,我们也是为政治而活。世界是矛盾的,有得必有失,你一定要处理好这份感情。阿姨求你了,阿姨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可别辜负阿姨对你的一片苦心。”
韩宝来到现在为止,还有点木然,他无意识地点着头,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政治生命的残酷无情!
两人最后相视一笑,终于心领神会,才开了密室的门大大方方地从休息室走了出来,继续工作。韩宝来帮她审议这份丨党丨委年度工作报告。这是当上县委书记以来的第一份全会工作报告。张玉屏一直在旁边拢她的头发,不知道她的头发怎么了,仿佛刚刚一番风雨给打得七零八落了,这会儿怎么拢也拢不顺。
韩宝来不时问她一句,这句话成了她的口头禅:“你看着办吧。出事我顶着。”
其实能出什么事,不就是一个全会工作报告,数据略有出入,也不会取了她的乌纱帽,不过韩宝来一直经手这方面的材料,确实算得上是专家,他纠正了几处失误。
张玉屏尽管四十好几了,但风韵不减,保养得相当不错,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美容院的魔力,护肤美容产品也不是专门用来招摇撞骗的,还是有功效的。张玉屏还不时装嫩,撒个娇:“宝来,我好痛,你痛不痛?”
韩宝来颇为尴尬只能一笑置之,其实给他的感觉,她还不如小香河的女人,她不过是燃起了他的种种欲念:报复、征服、玩世不恭、撒野、放荡不羁等等。
“喂,你不是一个毛头小伙,你肯定在小香河没少玩女人。不说你是老手,也起码是久经沙场。”张玉屏在他耳畔低语,捅破这层窗户纸,张玉屏的角色一下子变了,变成一个爱吃醋撒娇的小情人了。
韩宝来本来想说彼此彼此,那他可就倒大霉了,他嗔怪似地说:“你还说,分明是你唤起我藏在心底的巨大潜力,全部暴发了出来。”
张玉屏呸了一声,故作小媳妇状:“没良心的。人家这会儿痛彻心肺,你还说风凉话。”
韩宝来小声问:“张书记,我现在一个月回来汇报几次工作?”
“你自己推算,从下周开始,你就不能来汇报工作,然后三周,你想怎么汇报工作都可以。阿姨不怕你的武功。”张玉屏现出了本象,再不用装得那么神圣,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开放的交际花,但她话锋一转,“你答应我的事,你可要信守诺言。你再不能跟小蓓在一起了。那可是有悖伦常的!你不会做丧尽天良的事情吧!那可是畜生都不如了!再说了,小蓓要是有了归宿了,你应该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听阿姨的没错,现在阿姨可当你是心头肉了,别让阿姨失望。”
韩宝来尽量装得放得开,还指天发誓:“张书记,我要是跟小蓓发生这种事情,天打雷劈,万劫不复。这回阿姨放心了吧?”
“我是信得过你的,况且你一直是我贴心的人。连你都背叛我的话,我还有谁可用了?只是小蓓真的不能与你恋爱,大道理小道理,我都跟你说了,阿姨还——”张玉屏这会儿恢复了理性,也羞得满面通红。人都是有两面性的,有时冲动起来就是魔鬼,镇定下来还是恢复了人性的一面,其实韩宝来看来,张玉屏书记还有神秘的一面,她的威严让你敬若神明!
过了半晌,张玉屏又娇滴滴地说:“你没有女朋友,我暂时代你的女朋友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吧。等你真的有了意中人,我会完完整整把你还给她。相信那时候,你一定会进入政治人物的角色,不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毛头小伙了;当然到那时候,你不会有今天的锐气。我倒是很喜欢你的拼劲。好好干,你的前途无量,我可以保证。”
“我早下定决心跟着张书记走,人是张书记的人,这辈子生死荣辱就交给张书记了。”韩宝来说的话不是信口开河,他是抱定决心跟张书记打出一片天下。现在,他反而认为张书记,为了政治,她什么都可以押上去,甚至生命,甚至一生的依靠。
“我再给你交给底,我可以预言,等你有了出息,你的婚姻也应该像小蓓一样,是政治婚姻。不要相信什么爱情不爱情,你看我现在跟周叔叔过得一样恩爱。你看我,结了婚,仍然有爱情嘛,也不妨碍我跟别人有爱情啊。”张玉屏涨红着脸,眼放绿光,软软地靠在韩宝来肩上,湿热的气息直喷到他脸上。
小香河的老少爷们都认为韩村官昨晚肯定跟陈汝慧发生点什么。有好事者,更是编出了离奇的故事,说韩宝来带陈汝慧回家给父母相亲了,还有的说韩宝来给陈汝慧戴定婚戒指了……传话者,当然说得有鼻子有眼睛,有的说是他的亲戚某某亲眼见到的,现场搞得相当热闹,还订了什么大酒店,放了百万子的长鞭炮,那焰火筒一个丨炸丨药包一个丨炸丨药包地燃放,满天铺满火光……
早上村委干部上班的时候,一直没见韩宝来影子,他昨晚压根儿就没回小香河村。七名村委干部都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陈三点倒是记得韩宝来嘱咐的话:“韩村官马上要跟我们要调查结果了。我们还是准备一下怎么汇报吧?”
没人理睬他,他陈三点算老几,不过是联防队员,考虑到人手不够,临时抱佛脚,让他参与了昨天的走访调查,客串一下角色而已,他倒演起了正戏来了。贺玉娥现在是主心骨,她扫了大伙一眼,她赌气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韩宝来的电话,呼吸了一阵,嘿,还打通了,她可是连珠炮似地发问:“韩村官,你还搞不搞了?你是不是撂挑子了?你倒是给个准话!你可不能鞋底抹油自个溜了,把我们晾在这里。你看现在几点了?你人还没有一个影子。乡亲们还要不要种油菜了?你给个准话,不要当缩头乌龟!”
韩宝来打了一个呵欠,说话有点沙嘎:“你没听到吗?路不好走,我租了二十台大巴车,要集合大队人马,分批次地进村。你们村委干部做好接待,然后安排种油菜,中午可要杀一头羊、一头猪、十只鸡、十只鸭、十只鹅招待他们。”
“他们是些什么人?靠谱吗?”贺玉娥说了一个时髦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