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原本打算哄秀秀入睡的,可是她坚持要与小黑玩,我们知道她对小黑的特殊感情,便也没有再多劝什么,只是在楼下给她铺好**铺,然后又给小黑洗了个澡,这期间,我又将自己手机递给她,反复的教她操作,并看着她演示几次后,叮嘱她一旦有什么事情便立马拨打安沐阿姨的电话,看着她完全能搞定的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放心。
临出门前,我又交代她一个人在家,千万别随便开门,别摸电器,困了就回房间睡觉。
秀秀点了点头,让我们宽心道:“叔叔阿姨放心,你们忘了,我以前经常一个人在家的。”
屋外的雨还下着,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到达爱情鸟酒恐怕至少是九点以后了,我们也没有耽搁,留了一把钥匙给她,告诉她危急时刻可以打开门逃出去,便安心的从外面将门锁上。
一路上,我开着车,离爱情鸟酒越来越近,心情却也越来越沉重,因为我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今晚将是一个告别!
安沐好似很疲倦,仰躺在副驾驶上闭目无言,我也没有与她有任何对话,希望她能够在短暂的闭目养神中,找到那片柔软的“星辰之海”,休息上片刻……
车子停下来时,安沐没用我叫,便自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显然,她这一路上并没有睡着。
今晚酒门前空旷的场地上车辆很多,其中不乏一些摩托车,好似都是带着离别的情绪而来,也许有些人在许多年轻曾经虔诚发过誓言,也许有些人在这儿酒后吐槽人生,也许有些人在这儿邂逅或告别爱情……总之,关于这儿一切的记忆,都要随着“爱情鸟”的关门而封锁了……
这个木头牌匾招牌的酒,掩藏在烟雨朦胧的夜色中,依旧没有太多的霓虹修饰,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这儿,这也是它最终关门的原因。第一次来这家酒是慕青带我过来的,她告诉我这酒在亏损严重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开着,老板老马一直从市区的餐馆中调资金过来,维持经营,我当即决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支持酒,之后便成了常客。
走进店内,场面再也不是那零星的几个人低声交谈着,老马亘古不变坐在台上拨弄着算盘,而是来了百十号人,老马也没有再挠那稀疏到可怜的头发,而是坐在小舞台上一首接着一首的唱歌,我们到来时,他在唱完一首歌后,又唱起了那首《十年》。
店内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但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到,年龄最大的客人似乎已经年过半百,和老马差不多大岁数,他们用皱纹的深度来展示着这些年生活的沧桑,用两鬓斑白来诉说岁月的无情,直到这个时候,我才体味到以爱情为主题的“爱情鸟”酒寓意为何:像时间一般稍纵即逝,来过却如鸟儿不留飞行的痕迹,这便是爱情,没人能说出它的模样,却又真实的感受过……
相对于我的不安和不舍,安沐一如既往的淡漠,却仔仔细细将酒内每一个陈设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拿着手机拍起来。
在老马再次唱完一首《十年》之后,一个带着红星鸭舌帽的中年男子走上舞台接过了话筒,然后唱起郑钧那首经典的摇滚《怒放》。
我专注的听着,当回过神来,刚刚还在视线中的老马却不见了踪影,片刻后,他便站在了我的身后,用拳头怼了怼我,言语中布满杀气的向我喊道:“我他妈以为你不来了呢?你这磨磨叽叽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
我转过了头,果然看到了老马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堆着笑容回道:“这不是来了嘛,今晚酒水给优惠不。”
“其他人全免,就你小子全价,你这几年砸了我多少东西,你自己还没个账本啊!”
老马兰花指翘得我只想上去踢他两脚,奈何自己苦心经营的四好青年形象,便作罢了,赔着笑脸道:“说其他都是假的,待会你再去多唱几首歌是真的。”
老马的表情更愤怒了:“我唱你再吐?”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当我们用一种玩笑的口气再去缅怀这段过往的时候,竟然显得那么的亲切,仿佛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此刻就像一阵云烟,还没等风便消散了,那些觉得过得去的过不去的都过去了……
说话间,老马从台端过来两杯扎啤,递给我一杯,第一次不娘道:“干了!”
老马爷们劲儿让我忘乎所以,可端起杯子又犯难了,即便现在身体可以喝酒了,但是我似乎已经忘了喝酒的感觉,但还是选择痛快的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在我一饮而尽后,老马也一口干了,继而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拿起啤酒瓶,又给自己续上了满满一杯扎啤,在膨胀的泡沫中,好似又一次看透了生活的虚妄……
这时,安沐也拍完照回来了,她并没有计较我喝酒,对并没有太多交集的老马说道:“马先生,可否换个安静的角落,我能问您一些以前的事情吗?”
老马打着酒嗝,与我面面相觑,对安沐询问道:“姑娘,我们好像认识的并不是很久?”
我忽然想起下午安沐便说过要问老马一些事情,可是我并不清楚她打算问老马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们有过什么样的交集,从老马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对接下来安沐将要询问的事情感到疑惑。
犹豫了片刻之后,老马带着微醺的醉意,打着酒嗝,还是带着我和安沐穿过一个狭长的通道,到达酒后面的一个雨棚下,四周堆砌起来的酒瓶让人压抑,可是相对于室内的音响声,倒是显得相对安静。
下了整个下午的雨隐隐有些停了的迹象,可那不时顺风飘过来的雨滴,提醒我们不可掉以轻心,被冷风吹得哆嗦的老马,手扶着墙,“哇”的吐了一阵子,片刻以一种“侍儿扶起娇无力”的阴柔姿态,走到我们身旁道:“姑娘你……快问……”
安沐点了点头,也不再拐弯道:“马先生,你不是“爱情鸟”酒的第一任老板?”
刚站直的老马被安沐这个问题一问,还没开口便再次“哇”的一声,吐了起来,片刻有些站不稳似的摇晃起来,我快步一把提住他的衣领,饶是用没受伤的膀子,依旧感觉到吃力,片刻他眯着眼睛抬起头,有气无力的看着安沐:“姑娘你怎么能问出这么恶心的问题。”
安沐神情复杂的看着老马,却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妥,再次问道:“能回答我吗?”
老马在一旁喘息着,似乎在逃避这个问题,始终一言不发……
这个出人意料的问题让我也疑惑起来,不禁替老马问道:“安沐,你知道这家酒很多年了?”
安沐背过身,眺望着酒前方不远处的那条河流,低沉着声音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酒应该是白兰的妹妹白芷开的?”
老马一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恐怕老马万万没有想到安沐找她是为了这个事情,他不停的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好似思维被梗塞着,死活没不到一条通畅的出路,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咬了咬牙对安沐说道:“是,这酒的确是白芷开的,在她2002年走后,一直是我接手管理,到现在整整十四年了。”
安沐的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言语轻柔的问道:“你能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