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件事情冯姨一定知道!这么大的决定,她哪能不和她妈妈商量?”林忆珊又是提起林蔓生的亲生母亲。
高长静道,“别胡说,她一直都是吃斋念佛的,不会去管这些。”
“就是因为成天念佛,什么也不做,所以才闲的心思多!”林忆珊当下思量说。
这话却是让有人发出异议,那是林文和,饭桌上开口说了第一句,“冯姨才不会想这些。”
“文和,你从来也不会参与这些的,今天怎么倒是开口帮她们?”林忆珊望向林文和,“难不成其实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只是实话直说。”林文和轻声说。
“全都给我住口!”林父怒声,他立刻命令,“江叔,立刻让她给我滚回家!”
江叔不敢多言,领命就要派车去接人。可是他刚走出去,又折返回来喊,“老爷,是大小姐回来了!”
众人一愣,没想到林蔓生会回来的那么巧。
再一回神去看,林蔓生已经从外厅走了进来。她一脸的素净,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比起一贯的沉静来,今日却好似多了几分寡淡的冷。
“你还真是来的巧,爸正要派人去接你,你就回来了!”林忆珊喊道,“大姐,你还不快点解释,那三百亩地皮是怎么回事!”
“林蔓生,你一五一十说清楚!”林父也是开口质问。
众人全都落下筷子,这早餐已然没了心思,纷纷看向她。
蔓生站得笔直,她仰起头对上他们,“本来今天过来,就是想来告诉爸的。那三百亩地皮,我已经转授让华丰铁企的副总梁瑾央,这确实是真的。”
“你拿了多少钱?”林父又是问。
“一分也没有。”蔓生回道。
“真是免费送给了人家!逸凡没说错!”林忆珊道,“我说大姐,你是不是跟姐夫闹离婚,闹的脑子不好使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这么蠢……
所有人都这么说,她真的是蠢。
可是,蔓生这样冷静的说,“哪怕今天大家都反对,哪怕爸不同意,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众人此时惊愕的目光,像极了当年祖父去世时律师宣读遗嘱的时候,也是同样的不敢置信。
只是在岁月幽幽中,蔓生突然就想起当她独自前往律师事务所,签署那份遗嘱之时,律师只对她一个人说了祖父的临终遗言:蔓生,爷爷把这一千多亩地留给你,希望你小心珍重。不管发生任何事,不管别人怎么说,都切记不要将地皮转让出授。除非实在不得以,你自己自愿的情况下。这是爷爷唯一的要求,你万万切记,不可违背。
所以,任是谁来劝说游说,哪怕是天价,纵然是家人甚至是父亲,他们想要打地皮的主意,蔓生都从未动摇。
直至今日——
在众人的注视中,蔓生说,“我不后悔!”
话音一落,林父从餐椅里起身,他大步往林蔓生走过去。就在出奇不易中,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你是想造反,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脸颊被扇的硬生生发疼,耳朵都在嗡嗡的响,蔓生不禁往后退去,众人都围上来周遭闹作一团,就像是一场闹剧。
“不好了——!”就在吵闹中江叔奔了进来,他朝众人喊,“不好了,冯夫人在医院里病危了——!”
听到这一句,蔓生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被掏空一般。
妈妈,那是她的妈妈。
妈,我不后悔,真的,可是我好怕。
蔓生慌忙抵达医院来到母亲所住的病房,房间内医生和护士都在,赵妈也在,她拿着手帕在抹眼泪。然而母亲戴着氧气罩,已然奄奄一息的模样。只有一旁的仪器,还显示着她的心跳,那样微弱的起伏着。
蔓生一下在床畔止步,她无措而茫然,只能强装镇定的问,“赵医生,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林小姐,我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近年来负责医治林母的身体,赵医生和她也是旧相识,所以他尽量委婉的说。
蔓生坚决道,“不会的!”
“林小姐……”赵医生见她凄然无比,有些难以告诉她那太过残忍的事实。
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状况,也不是没有听过医生这么说,但是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虽然每每都会让她心惊胆战,可最后都还是险中求胜。
所以,蔓生这样坚信着,“赵医生,我妈妈她不会有事的!真的,以前别的医生也这么说过,在您这边之前也有过,可是一路都过来了!”
面对情绪激烈几乎到强势的林蔓生,赵医生体谅道,“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挽救冯女士的。”
“蔓儿……”就在此时,很微弱的女声透过氧气罩传出,那是林母冯若仪吃力的喊。
蔓生回眸,见那罩子下是大团的白气,一下覆盖住母亲的脸庞,她险些就看不清她,她猛地上前伏在她的身边,“妈……妈,我在这里……”
可是母亲却已经昏迷不醒,持久的高烧加上长年累月的病痛折磨的她没了从前的美丽,她是这样萎靡不济。
那心跳仪格外缓慢起伏着,她恐慌的喃喃喊,“妈,妈妈……”
“赵医生!”唤不醒母亲,蔓生朝医生喊,“你快看看我妈妈!”
赵医生上前检查,只见冯若仪动着唇,吃力的不知在说什么。
“她好像是在说梦话。”赵医生听不大清楚。
蔓生急忙凑过去听,她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知道她而来所以在对她呢喃呓语,“妈,你说什么?”
很近,离的再近不过,隔了那氧气罩,蔓生听见她的喘息声。
母亲喊,“蔓儿……蔓儿……”
她一声声唤着她的小名。
“妈,我在,我来了,是我啊……”蔓生握住她的手,想要让她感受到自己就在她身边。
可是冯若仪却是这样的痛苦,她用很轻的声音喊,“别打蔓儿……别打我的蔓儿……别打她……你们不要欺负她……她还小……她最怕疼了……”
蔓生一下定在那里。
那方才被硬生生扇了一巴掌的脸,突然开始疼痛起来,那种痛无以复加,让她连心都开始拧紧。
妈,我不疼,我真的不疼。
蔓生将母亲的手握起,轻轻放在自己的脸庞上。
冯若仪像是睡着了,她睡的那样不安稳,就像是做起了一场梦,那梦里面,母亲又是喃喃的说,“蔓儿,让翰翰别着急,校车还有五分钟才到……还有五分钟才会到……妈看着闹钟呢……”
翰翰,翰翰。
那是小弟林书翰的幼名。
小学时候念书,林书翰爱睡懒觉,夏日里就爬不起来,更别说是冬日。冬日宜城很冷,下了一场雪后就感觉一呼气都要结冰。爱睡懒觉的林书翰,就窝在被子里赖床。
母亲却早早就起了,她亲自下厨为他们准备早点,她怕她们冻着,送来挤好牙膏的牙刷给他们刷牙,就连洗脸,也是挤了热毛巾,直接在床上让他们擦脸。
直到蔓生十岁,她这才学会独立。
然而书翰,却是一直到上完中学才被宣告独立。
母亲这样的宠着他们,以至于在那时被父亲数落责骂太过溺爱娇宠。
可母亲却说:女孩家本来就要娇着养,书翰还小,等长大了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