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言淡淡的说道:“你连你的女儿都可以卖?”
黄阿贵赶紧答道:“我是真不想啊,可是,我们当时……我们当时……是真没办法养活她,谁家的亲生女儿他会舍得去……去卖……”
不说亲生女儿舍不得卖这话,周子言还不觉得,黄阿贵这么一说,周子言倒还真是有些气恼,虽然不能发做出来,但是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了。
黄阿贵也察觉到周子言的不快,当下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去找我女儿,是害了她,可是,吴夫人原来答应过,可以给我足够的养老费用的,可我们现在……”
周子言相信当初吴美仪一定是给了黄阿贵足够的钱的,但那些钱,落到一个赌鬼和酒鬼手里,其结果,自然就不用多说,现在黄阿贵落到衣不蔽体,进了超市第一件事就是去大肆买酒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而周子言估计,应该是黄阿贵花光了手头里的钱之后,又屡次去问吴美仪要,而吴美仪也担心黄阿贵会把江雪雁的事情给闹出来,所以,每一次都只能呵斥这黄阿贵一顿,然后再打发他一点儿小钱。
至于黄阿贵,则原本真的是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赶出江家,再加上虽然每每都被吴美仪呵斥羞辱,但最终还是能从吴美仪那里拿到钱物,黄阿贵也就自然不敢把跟吴美仪的关系闹得太僵。
这应该就是周子言几次看到吴美仪不但的呵斥他,但又不敢过分声张,而黄阿贵每一次受到呵斥羞辱,却也不敢过分得罪吴美仪,两个人都相互顾忌着的原因。
想到这里,周子言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次问道:“你说你是江小姐的亲爹,你有什么证据吗?”
黄阿贵怔了怔,证据,黄阿贵还真是没法拿出来什么证据,毕竟孩子才出生两天,黄阿贵便把孩子送给了吴美仪,再说,看着当时那一大笔钱的份上,为了不让吴美仪犹豫,黄阿贵也主动不留下任何证据,甚至连出生证明,都是当着吴美仪的面,主动给烧毁掉。
过了好一会儿,黄阿贵才打开酒瓶,咕嘟嘟的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才说道:“我也不是真的想让她回来跟我们一起过,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要不是她妈……她妈跟我天天吵,我还……”
周子言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再问,但这个时候黄阿贵赶紧指着一条幽深狭窄的的巷子,说道:“就那儿就那儿,车子可以开得进去,里面还有地方可以掉头……”
巷子比车子宽不了多少,一辆车子进去,稍不注意就会剐蹭到,所以,周子言只得聚精会神的开车,再也不能跟黄阿贵说话。
在这条巷巷子里面走了大约六七分钟,前面稍微开阔了些,但却也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排很是老旧的平房,有一块刚好能倒车的空地。
周子言也没忙着倒车,只是把车子熄了火,正要问问黄阿贵住在什么地方,黄阿贵却抢先下了车,直接走到后备箱边上,等着周子言打开后备箱,他好搬周子言带来的礼物以及他自己买的两打二锅头和药酒。
周子言打开后备箱,把里面的东西悉数搬了出来,这才锁好车子,然后拿了礼品盒,跟在黄阿贵身后。
黄阿贵没钱,也早说过一直都是租房住的,看着这栋老旧的平房,周子言还琢磨着,无论如何,黄阿贵应该租间二楼。
但让周子言实在没想到的是,黄阿贵抱着两打酒,直接把周子言带到平房边上用水泥砖码砌,门都是几块破木板,房顶是用水泥瓦和塑料布搭成,一般人大概都只会在里面养鸡养鸭的棚子。
门上连锁都没有一把,黄阿贵直接侧身轻轻一撞个,门就开了。
开了门,黄阿贵才转过头来,嘿嘿的笑道:“江少爷光临,寒舍当真蓬荜生辉,只是,嘿嘿……寒舍简陋……简陋……”
周子言也不跟黄阿贵客气,等黄阿贵摸索着摁亮了电灯,周子言这才随着黄阿贵进屋。
只是进了屋,昏黄的灯光下,周子言才发现,这就算是养鸡养鸭的棚子,也未免太窄了,前面一间,大约两米宽,不到三米长,左手边角落里放着极为简陋的炊具,右边靠墙摆放着一套破旧的简易沙发,中间用砖头搭了一个不到五十公分宽,半米长,上面铺着三合板的台子,估计是既当桌子,又当茶几。
后面还用烂砖头隔了,挂上一块中间破了好多洞的旧床单,把里外隔成两间,估计后面便是黄阿贵老两口的卧室。
整个空间,大略也就差不多十二三个平方吧,而且墙面都没做过粉刷,夜风不是从龇牙咧嘴的砖缝中往里面灌。
这寒舍,还真是有些寒了,不过,周子言却注意到,这狭窄简陋的寒舍里面,却很干净,家具虽然简陋,但绝对是一尘不染,尤其是那些简陋的炊具,更是精光铮亮,看不到半点儿做饭烧菜时留下的油污。
显示着这里的女主人,十分注意整洁干净!
黄阿贵自个儿把两打二锅头和药酒放好,这才转过身来,讪讪的跟周子言笑道:“江少爷,快坐快坐……你看这……”
说着,黄阿贵伸手来接周子言手里的礼品。
周子言把礼品递给黄阿贵,淡淡的笑了笑,低声说道:“黄伯母身体不好,你小声点儿,别惊动到她……”
周子言的话还没说完,旧床单背后传来黄老太太一声轻轻地咳嗽,然后问道:“阿贵,谁啊,这么晚了……”
声音病恹恹的,很是虚弱无力,一听就知道这黄老太太是久卧病床。
黄阿贵撩开旧床单做成的帘子,摁亮了里面的点灯,这才笑着低声说道:“老婆子,快起来,家里来贵客了。”
黄老太太又问道:“不会是那孩子回来了吧?”
黄阿贵又低声答道:“不是,是江少爷,他还给你买了好多的东西呢,快起来,去谢谢人家。”
见黄阿贵一个劲儿的催促他老婆起来,周子言很是有些过意不去,当下在外面说道:“黄伯母,打扰到您休息了,不好意,我坐坐就走,您老人家,不必起来……”
只是才顿了片刻,黄阿贵便抱着他老婆出来,直接放到简陋的沙发上,只是这沙发本来也就不长,黄老太太跟周子言坐了,以下的空间再也坐不下第三个人了。
周子言打量了一眼黄老太太,黄老太太体型很瘦,也不高,但偏偏脸上肿胀,手指也是肿得很粗,估计是尿毒症引起的并发症状。
不过,黄老太太,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位很清秀的女人,即使是现在身体水肿,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风韵。
黄老太太打量了一阵周子言,这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江少爷……实在对不起……”
周子言礼貌的笑了笑,答道:“黄伯母不必这么说,倒是我们深夜来访,惊扰到黄伯母休息,实在心中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