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哼了一声看向他们。心里却他嘴上说得轻巧,可那条件一定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司机晃了晃身子拿起手机,故意大声说道:“等下我和他视频连线,你只要对着他说了一声‘服了’并跪在地上磕一个头,我们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他说今天是你家人的大日子,他顾念死者为大不想和你一个毛孩子计较,所以条件才这么简单!”
“磕你麻痹头!有种直接干!”
“我艹尼玛血逼了,敢这样作践我们富贵哥!”
“兄弟们找家伙!”
身后不远的几个骨干一听到对方是这样的条件,虽然他们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全都群情激昂起来。我甚至听到里面还有何业和李琰的声音,连这两个最谨慎的人都怒了,看来这条件是真的让人无法接受。
随着他们的一声喊,一百多号社团兄弟呼啦啦的围了过来开始不停鼓噪。
那三人也收起了嬉笑,脸上严肃起来。他身后的红车车门陆续打开,所有他那边的人也围拢了过来,大约四十余人。
两边开始面对面的对峙,只要有人先动手,一颗火星足以将眼前这片战场点燃。
条件很简单么?伏低做小还罢了,还要磕头认错。虽然只有一个,但那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此时我心中早已是怒气翻滚,c`ha在口袋里的两只手捏的死紧。如果我现在放手一搏,那么后果是什么?他们只是眼前这些人渣混混还是有其它助力?要知道,那猴五据说是一个在监狱里手眼通天的人物,他会不会借这个机会故意挑衅,反而让我陷入泥潭?
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可能性非常大,以他的年龄和经历,恐怕动用这样的手笔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动动手。
并且如果一旦开战,社团的兄弟怎么说?万一被猴五牵扯个不清不楚的扰乱公共秩序、聚众斗殴的名头,他们怎么和家人以及学校交代?要知道这不是学校里的约架打闹,这是社会上混江湖的出手争锋。
我伸出一只手停在空中,身后的鼓噪渐渐平息。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股北方特有的冰冷寒气剌入了我的五脏六腑。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脑海里突然再次出现了那个画面:我和涂国庆第一次爬上任家林中古木的顶端,我们看着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城市,他告诉我他的悟是“付出”。
付出......付出。
人生难免坎坷,刚中有柔方是正道。一味的争强斗狠或者伏低做小永远都不会有出息。人要学会付出和低头,方能有更大的成就和视野,也才能在其后让自己更加强大。
这个仇我会记在心里,我不要龙腾c`ha手,我要自己摆平。
“打开手机,连通视频吧。我......跪!”我睁开眼睛盯着那个领头的司机,平平淡淡的说出这一句。
“富贵哥!不行,我不同意!”
“不值得啊!老大!我们又不输他们什么!”
“气死我了,老大你要干什么!”
身后的鼓噪声喧嚣尘上,比之刚才还要强上几分。我知道他们不解、我知道他们不愿,可人生就是这样,起起伏伏不算什么,只要我最后站在他们的头上,那我便是笑着的人!
我慢慢转过身,笑着看向他们喊道:“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社团大哥,那就支持和相信我今天的决定!”
就在我话声落地的时候,社团众人慢慢安静下来,但那一脸不甘的神情却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那司机似乎没有想到我能同意,在我再次转回身子的时候有些发愣,我出口提醒了他一声,他才打开手机,迟疑的和猴五说了几句然后用手机对着我。
我看着一身睡衣的猴五正叼着烟坐在一个沙发上,脸上无喜无忧,只是微微笑着看向镜头,似乎在等待这什么。
我闭上眼睛旋即睁开,对着镜头里的猴五说道:“这一次我服了!”
说完我干脆利落的下跪,扶着冰冷的地面缓缓将头磕下。
没有人看到我此时眼中的怒火,也没有人看到我此时脸上的狰狞,更没有人看到我此时挂在嘴角的那丝笑容。
当我缓缓抬头的时候,我已经面色如常没有了表情。
司机将手机拿起,看着镜头说了两句,然后转身便招手让众人散去。
红色的车队开始疏散,不到三四分钟已经走远。
当我缓缓转头看向众人的时候。
我却看到在高楼的门口,龙瑶和徐笑月正扶着抱有骨灰盒的小姨,三人泪眼婆娑的向我看来......
但,我却笑了。
冬晨蒙蒙,冷风剌骨。
当我回头的刹那,看到的有众人的不解和愤怒,还有三女无声的泪水。
我想了想。张开一只手放在面前,盯着一百多名凌云社团的兄弟大声吼道:“男人,就要有所担当,牙可碎。仇可藏。我这一跪,不是屈服,更不是认怂,我只为姨夫而跪!能屈能伸方是真丈夫。今天姨夫入土事大,我这一跪,值!兄弟,你们觉得么?”
“值!我们一定会找回场子!”马轩第一个站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了我的手背上,两眼死死的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眼里是对我满满的坚信不疑。
“真男人!”琉玧蹿上一步,将手叠在了马轩的手背上。
“我信富贵哥!”花花朝着我笑笑,也将手叠在了上面。
“干.死他娘的!”胡子夸张的跳起来,重重的拍在了上面。
“富贵哥,我挺你!”沈书阳喊了一声,也将手叠了上来。我朝他点头示意,欢迎他加入凌云这个大家庭。
李琰和何业对视一眼,笑着走过来死死的抠住下面人的手掌。
七个、十个、二十、四十......当越来越多的兄弟聚过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挤的满满当当,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外围兄弟将手紧紧的握在了前面众人的肩膀上。
一百三十四人围在一起,将一股火热的气息拢于其中,我相信,凌云的根又深了一分,也壮实了一分。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我喊一声,所有人便重复一声,那声音似乎要将黎明前的破晓撕裂,那声音已经直冲云霄。我看着眼前的众人微微一笑将手慢慢撤开:“谢谢兄弟,你们给了我太多太多,富贵别的不敢说。只有一句话,苟富贵,不相忘!今天是我姨夫的入土之日,现在请众兄弟帮我,送我姨夫最后一程!”
众人闻言倏然散开,自发的从楼门至第一辆黑色轿车处分列两边,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肃穆的气氛油然而起。
我缓缓的走到小姨面前,看着哭得没了样的三女,看着傻愣了的管事和记账人,轻轻从小姨手中将骨灰盒接过,开始向第一辆车走去。
当几十辆汽车驶出小区时,在爆鸣的鞭炮声中,我看到了街边停着的三辆警车,暗忖那猴五还真有后手,居然把棋子偷偷放在了小区外,如果刚才动手,恐怕真的很麻烦......
姨夫安然入土,我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当我们再度返回家中时,慵懒的太阳已经穿过灰蒙蒙的天空照亮了整个城市。
“富贵。”小姨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边,轻轻的拉住我的手,双目凝视着我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