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几乎近一半多的老头老太都抬起头来,站在我周围像上看着、说着,那嘴里的事物也有什么云朵飞机变成了神王鬼怪,各种各样的老辈儿讲究,但凡能和天气沾边的都被说了出来。
及至出门的人越来越多,好奇的人也越来越多,驻足观看的人也越来越多,各种猜测的、议论的不知凡几,我隐约听到连“外星人”都从他们嘴里冒了出来,我这个原本孤零零站着的小子竟被几十上百号人围着,那场面真的好热闹......
我不由有些想笑,可我笑不出来。一种淡淡的悲哀从心头冒出,我就像在一个偌大的剧场里看着上百人形形色色的演出,我说不来那种悲哀的源头,但真的很悲哀。
当人多到连小区内的马路也堵了时,保安过来将人群劝散,唯独留下已经被汗浸透的我依然站在这里。
没有一个人问我,一场闹剧......
酸、痛、麻、饿、渴,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马上要痉挛起来,在经历了近两个小时的闹剧后我已经要到达疲累的极限,我忍不住身体开始微微的抖着,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喊着:“放弃吧,你都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你折磨自己做什么?”
可当我转眼看到那个已然靠在长椅上似乎睡着的涂国庆时,心里恨的痒痒。可我咬了咬牙继续坚持,我不想被人看不起,我既然做了就要坚持到底。
太阳慢慢爬高,高到将我的身影全都晒到了脚下,似乎我和自己的影子已经融为一体。
身上已经没有汗可流,一层层白白的汗碱在皮肤上趴着,嘴里像着了火,喉咙要冒了烟。
我倔强的像块石头,继续承受着这个磨练。
来来往往的人们已经将我无视,他们匆匆的走过,再没有兴趣将我当做话题讨论一下。
我还能坚持下去么?
一分,两分,十分,二十分......我感觉时间在爬,我感觉自己在飘,脑袋晕乎乎的,耳朵嗡嗡的。
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只知道从楼里飘来的香味已经过了很久。又过了一阵,当人们再次开始向小区外出发时,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
涂国庆依然没有动,他也在椅子上没有动过。
“妈妈,妈妈,你看那个大哥哥好可怜哦......妈妈你等我”,就在我眼皮低垂即将倒下的刹那,一个四五岁漂亮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她羞涩的走到我面前,轻轻的拽了几下我的衣角,那微小的力量几乎将我拽倒。
“大哥哥,大哥哥!”她羞涩的喊了几声,从自己身上背着的小包包里取出一个漂亮的水瓶递到我面前。
“哥哥,喝水......你喝水。”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的母亲,大概是受到了母亲的鼓励,她慢慢的打开水瓶,踮起脚尖给努力的要够我的嘴巴。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即将干涸的眼眶突然湿润起来,喉头好紧,胸口好闷。我再没有理会涂国庆的要求,颤颤巍巍的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当我看着她娇羞却又高兴的脸庞时,我的泪再也忍不住,如同刚刚挖出的泉眼,猛的冒了出来......
我想了想,将杯子举起离嘴好远,仰头倒了一口。
好甜,那种甜到心头的感觉又让我好暖......
在我说了声谢谢后,小女孩像是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蹦蹦跳跳的拉着母亲的手向外走去。
疲惫没了,伤痛没了,心不冷了。
“小子~,我怎么觉着肚子好饿啊~,走吧,咱哥两搓一顿去~”就在我要起身继续站下去时,涂国庆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我疑惑的看着他,下意识的问道“你不时要我站到......”
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慢慢的摘下墨镜,一双有神而深邃的眼睛里藏满了说不出的笑意:“你,过关了......”
“过关?过什么关?”我看着涂国庆嘴角的那抹坏笑,心里却琢磨着这两个字的意思。
涂国庆摇了摇头,似乎懒得和我解释,拍了拍我的肩旁问了一句:“腿脚还好使唤不?”
我听了试着迈出一步,差点儿像赵本山那卖拐一样走出奇葩的样子,勉勉强强走了几步,才感觉到腿上有了知觉。
我一摇三摆像只鸭子一样跟着他走到小区门口,心想着好歹人家是大清早跑来想要帮着我磨练的,吃饭我请不了,打个车算是表示谢意吧。
可不想我正要伸手,涂国庆一把将我的胳膊拽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呼呼、打火机大小的玩意儿按了一下,几声“嘟嘟”便从我们左边响了起来。
我顺着声音找去,只见马路边停车位上一辆宽大的大众越野车停在第一位,这好像是电视那天天做广告的那个车子,看起来很不错。心想着小子有钱啊,一个人开这么好的车。
跟在他身后朝车子挪了两步走到车门前,可他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前走去,我退了两步一看,差点下巴也合不拢了。
只见一辆纯黑色的双门跑车静静的停在那里,整个跑车呈流线型,车身前面非常长,两个巨大的车灯就像是怪兽的眼睛,整个车窗没有任何隔开的缝隙,一整块儿玻璃像一抹弯月从前向后绕去,及至车尾,两只像小翅膀一样的东西斜斜的指向天空。
我看着车头上一个红黄蓝三色相加如同小盾牌一样的标志,不由惊叹道:“这、这是你的车?”
“是呀。”涂国庆耸了耸肩,那样子看起来再轻松不过。
“这是什么车啊,那标志我都没见过。”我忍不住好奇心,只看着这车两只眼睛便再也离不开了。
涂国庆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再次在那个类似打火机的东西上按了一下按钮,跑车的两扇门居然自动的慢慢翘起,如同天使的飞翼。
在我再次吃惊时,他推着我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科尼塞克,不要大惊小怪,这算不上什么好车。”
“可你什么克?”
“科尼塞克,好了别纠结这个,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饭!”涂国庆将墨镜带好,大拇指轻轻的放在一块儿屏幕上,那屏幕上一条蓝线扫过,车子便突然响起一声悦耳的女音:“welcomeback,mymaster!”然后车子低沉有力的引擎声便响了起来,涂国庆调整了一下角度,车子如同幽灵一般滑了出去。
我坐在宽敞的座椅上,脑子的震惊还完全没有消去。
那些有钱的人,不是应该脖子上挂着粗粗长长的金链子,手上再戴块儿金表,指头上再弄两个金戒指,恨不得连牙都镶了金么?我记得镇子上那人人叫四哥的李老四便是这幅打扮啊,当时镇子里的人看着眼珠子都要掉了。
可涂国庆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件t恤,一条休闲裤,脖子上手指上没有丝毫的金色物体,只有在手腕上才戴了一块薄薄的手表,哪里看得出像是个有钱人。
我并没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按照我以往被嘲笑时的经验,我只要一问,八成这个想法正好是错的,徒惹人耻笑。
车子快速的在市区内穿梭起来,车厢里听不到一点杂音,涂国庆随意的问了一句我爱吃的东西,我回答了一句“炸酱面”和“大饼卷葱”,徐国庆便笑着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