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慕之年却无法将这句话说出口,他是个负责的男人,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如果现在为了迁就天天而将这句话说出口了,那么他不仅对不起与他相濡以沫地梦歌,更加对不起被欺骗的天天。
慕之年苦涩着嗓子说道:“对不起,天天,我能说的只是对不起,别的我真的无力说出口……”
“那你就给我收尸吧!慕之年,你够狠,我要你后悔一辈子!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中无法走出来!”天天凄凉的喊叫着,无比狠绝地说道,说完立即挂了电话。
嘟嘟的声音从传音筒里打出来,慕之年这下是真的慌了,他无法想象天天如果真的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来,自己会不会后悔一辈子而无法释怀。
慕之年匆匆的交代好秘书和助理,推掉接下来全部的工作,直接奔赴医院。
慕之年知道天天真的会干出傻事来,就像之前那样,他在一路上打爆了天天的电话,但都无人接通,慕之年有些乱了分寸,心急如焚,他也只能暗自期盼着那家医院所做的防护措施能够完备一点,护士能够刚刚好进去,或许就能够阻止天天了。
从慕之年的公司到医院,需要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吗,但是慕之年觉得那半个小时他几乎打了几百个电话给天天,全部都是关机状态,
不管天天是因为长得像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还是天天现在正值年少,还有大好青春没有享受过。慕之年只知道,如果让他看到天天紧闭双眼躺在手术台上时,他一定会内疚的疯掉的。
那半个小时里,慕之年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思绪混乱像一团没有线头的麻团,神经紧张的犹如部分意大利歌剧的高音,勒得让人快要窒息了。
他一路上油门从来没有放起过,一直是踩到底的状态,十字路口的红灯他也视而不见了,终于在闯了无数次红灯,车速相当于飙车的状态下。
慕之年终于到了医院。
火急火燎的停下车之后,他直接跑向天天在的那个病房。
但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眼前的场景却让他那根紧绷的弦真真正正的断了,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
只见房间里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而天天头发散落毫无血色的躺在血迹中央,手腕上涎流的血液好似樟树叶的脉络一般从瓷砖的沟壑与缝隙之中蔓延出去,天天就这么躺在红色花朵的中央,安安静静地,好像睡着了。
慕之年没有了平时的冷静,眸色血红的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天天的身体,动作小心轻柔,声音失控地大喊:“天天!天天你醒醒啊!!天天……医生医生!医生你给我过来!!”
闻声而来的医生和护士直接闯入了天天的病房,众人全部大吃一惊,她们怎么也没想到病人竟然会在病房中自杀,一时间空间变的十分拥挤,慕之年自从见到天天如此恐怖的惨象之后就无法冷静了。
脑壳疼的厉害,思维无法正常梳理,他喊医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当进来大批的医生和护士强行将天天带走的时候,慕之年却紧紧抱着天天不肯撒手。
慕之年最终尼尼喃喃着什么:“天天……对不起……之年哥哥对不起你,你怎么这么傻,之年哥哥不是一个好人,甚至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劝离开我呢?……”
医生见他的精神力收到了很大的冲击,不停地摇着他的肩膀让他清醒过来:“先生!先生!您冷静一下,深呼吸!镇定下来!先生,您听得到我说话吗?”
慕之年恍恍惚惚抬起头,神色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这才开始恢复清明。
而恢复神智的慕之年脑中依旧挥之不去天天躺在血泊中的情景……而这种情景又开始慢慢呼唤着自己记忆深处最不愿想起的那一段回忆,也是同样的年纪,相似的身形……甚至连容貌也是相似的,同样蜷着身子侧躺在血泊中,记得那天下着大雨,雨帘阻挡着视线,但是那个女孩毫无生气的样子,却穿过被阻挡的空间和世界,直直戳进了慕之年的瞳仁深处,变成了他此生再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医生……医生……你一定要让她活过来,她还是个孩子……她还有那么多青春等着去挥霍……”慕之年无力的拉住医生的衣角,他知道他现在软弱的不像个男人,但是他已经管不了什么了,多年前的那个女孩,也是像现在这样就这么像个没有呼吸的娃娃一般躺在自己面前。而现在这个女孩,则是被自己心中那最阴暗龌龊的思想所害,他已经无力去拯救上一个女孩了。
而这个被自己拖下水的女孩,他就算倾尽家财万贯,也要把她从生死边缘、从死神手中,拉回来!
医生看他太过于激动,拍拍他的肩膀,带有安慰的意思说道:“医院一定是会拼劲全力去救病人的,您放心,但是之前的病症分析,病人带有偏执型人格,带有一定的自虐倾向,可能与她以前所处的环境有关,您现在先坐下,好好等待消息。”
“偏执型人格……有自虐倾向……”慕之年跌坐在椅子上,懊恼的用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他后悔刚刚为什么用那种语气对天天说话,她还那么年轻……她这个傻丫头,而且医生说这种病症可能与病人所处的环境有关,天天到底发生过什么……她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眼神受惊地像只小猫,总是用自己柔软的爪子去攻击别人来保护自己更加柔软的身躯,她以前的生活环境肯定也是阴暗的……可能比自己的童年更加不快乐,自己与她明明是同病相怜,都是一个孤独的人,他为什么就不能用他少时渴望的那种语气去对待天天呢?
“慕之年……你简直不是人……”慕之年就呆呆地看着地面,嘴巴里叙叙地说些什么,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表达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胸腔里翻涌着后悔的浪潮,内心的海洋无边无际,他手足无依地独自漂泊在海面上,他想打电话给苏梦歌,但是他不想让她在为自己担心了,自己本来是应该像一个男人一样不管何时何地都站在她面前为她挡住所有危险的风沙和酸雨。他怎么可以像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一样,总是想去倾诉,遇到麻烦就想让自己信赖依靠的人来保护自己呢……
“呵,慕之年,你也真是够逊的……”他冷笑着骂自己,神色有些哀凉。
“在别人眼里的你,应该是喜怒无常的,时时都稳操胜券。但为什么现在你居然变得这么软弱了……这一点点的挫折,就把你击倒了么?天天不会死,她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脱离开你这个危险的人物,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的人生……”他一遍又一遍的说,好像是在心理暗示自己重新站起来,不要像刚才这样失控,要回到从前冷静无常的慕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