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不是真心想和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聊天的吧?”在我刚帮她把凳子搬到太阳底下,扶着她坐下的时候,柏思雅婆婆突然开口了。
我浑身一震,惊讶的看着她,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其实我都知道,我是眼瞎但心不瞎。”柏思雅婆婆坐在凳子上。和以往一样弯着腰用枯树般粗糙的手在盲文板块上来回摸着。
“婆婆......”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叫了一声之后有些坐立不安。有一种被人揭穿打脸的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烫。
“你虽然总是陪着我说家常。可是我能看出来你是有目的接近我的,平时在看你时不时的说起盲文,我就知道你是冲着这个来的。”柏思雅婆婆漫不经心的的抬起头用那黑洞洞的眼眶看我。
被她那没有了眼珠子的‘眼睛’这么一看。我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仿佛全身的秘密全都被她给看穿了一般。
还没等我开口,柏思雅婆婆接着说道:“是不是因为卡卡!”
轰的一下。我的脑子瞬间就被柏思雅破皮这句话轰的外焦里嫩的,吓得往后退了两三步。
她居然知道卡卡,还知道盲文!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卡卡的盲文是我教的。”柏思雅婆婆再次开口了。
“你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对嘛?婆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的手,双眼期望的看着她。
“说到底还是我害了这个孩子,剩下的事情你就别过问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的。记住婆婆的话,别查下去了。”柏思雅婆婆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摇着头,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什么意思?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看着柏思雅婆婆安静的闭着眼睛靠背靠在墙上一言不发的沉默着,我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谜底就在眼前,只要我多问一句,什么事情都可以问出来,但偏偏的我一个字都说不出。
“婆婆,我......我先走了?”看着柏思雅婆婆半个小时一言不发的沉默,我不得不站起身,打算明天再过来。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柏思雅婆婆突然叫住我,那张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那个姑娘不错,好好生活下去。”
我正寻思着她这句话的含义,她却对着我摆摆手示,然后弯腰拿起她那张破烂的小板凳,慢慢的走进屋子里。
“记住,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记住婆婆的话,好好生活下去。”
柏思雅婆婆死了。
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
当我第二天和沐小按照往常一样拿着盒饭到她家的时候,发现大门紧闭。
当时我们没有意料到出事,一连三天她家里的大门依旧紧闭着我们才感觉不对劲,而且从里边传来阵阵的腐臭味我才破门而入。
柏思雅婆婆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双手交叠在胸前,表情依然是那么的慈祥,和睡觉的表情一样,医生诊断为心机梗塞!
柏思雅婆婆平时看起来虽然身体很是瘦弱,但能吃能喝,每天都在太阳底下摸索着她的盲文板块,也没有看到她身体有什么毛病。
为什么会突然去世呢?我们大家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我倒现在还都不相信柏思雅婆婆已经去世了的事实。
沐小搂着我的腰轻声的哽咽,在她的心里她早就已经把柏思雅婆婆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现在突然知道柏思雅婆婆的死因,心里异常的难受。
而我也好收不到哪儿去。钻心的疼痛之外还有那说不清楚的怀疑。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柏思雅婆婆刚和我说完那些话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且是当天就死了,难不成她知道自己会死不成?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天的交谈她不和我说,偏偏是哪天和我说完之后就死了?
“是时候了!是时候了!”我耳边仿佛还响起柏思雅婆婆的那句话。
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我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难不成是因为我吗?我很懊恼,恨不得杀了自己。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的原因,我真的该死,我痛苦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看着我自残,沐小顿时就愣住了,泪眼婆娑的拉住我的手,问我怎么了?
我自责,内疚的看着她,把她拉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她搂在怀里,努力的抬起头,我要忍住不哭,抬头望着天不让眼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沐小嘴巴动了动,我能看得出她有一肚子疑问却没有问出来,而是把头埋在我的怀里任由我发泄。
“沐小,你......你骂我吧,或者打我就也可以。我......”勉强的说了几个字,我就在也说不下去了,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我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到底怎么了?”沐小颤抖的伸出手轻轻的抹掉我脸上的泪痕。
“柏思雅婆婆,就是因为......因为我才,才会这样的。”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全身像是虚脱了似的软弱无力。
“什么意思?难道你......你......”沐小放在我脸上的手顿时就僵硬了,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接着是愤怒,无边的愤怒。
我看得出她在强忍着心里的怒火,一直用银牙死死的咬着下唇来克制快要从胸膛里迸发出来的火气,垂在腰身的拳头也握得紧紧的,因为太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惨白。
“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都是我!你打我吧。这样我会好受一点!”我抓住她的手往我胸口上捶打,也行这样才能让我的那自责的心变得好受一些。
“打你,打你又有什么用,我告诉过你不要去查。我说了很多次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沐小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母狮子,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隔外地可怖,如同优雅的猫忽然尖叫着露出尖利的牙。
我只能低着头,不敢去和她那双冒着火气的眼睛对视。
现在不用猜,也不用想,我已经百分之百的确定柏思雅婆婆的死因是因为我。
沐小哭昏了过去,我把她抱回了房间,一路上看着她那张因为哭泣,心痛,愤怒的变得有些扭曲的面孔。我的心都像是被人用铁锤打中一般疼痛。
柏思雅婆婆的葬礼很快举行了,而教官作为牧师在柏思雅婆婆的葬礼上朗读了圣经,还说了很多死者生前的丰功伟绩,加以赞颂。
柏思雅婆婆的葬礼是隆重的。完全按照美式的传统在进行。
这个小城市的所有人在那一天已经关停家中所有钟表,用黑布将镜子遮住或将镜面对着墙,熄灭屋内生的火,打开所有的门窗,打开所有的锁并解开所有的结。
我和沐小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作为柏思雅婆婆的家人为她守灵。
到了下葬的时候,教官又说了一大段,不过根据美式的葬礼,我们都没有哭,准确的说是没有人放声大哭,只能默默流泪或嘤嘤啜泣,意为不要打忧死者灵魂安静。
看着柏思雅婆婆下葬,然后在她的墓前立上十字架,放上一束鲜花,沐小终于让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柏思雅婆婆已经走了好一段时间,我都深深的活在自责中。杨建军和几个女人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还以为是柏思雅婆婆的死对于我来说打击太大。
毕竟他们也知道我和沐小和柏思雅婆婆的感情比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