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如今的生存能力,若非深入密山左侧太远,是绝不会出现一个多月都不回来的情况。
密山的右侧,却是充满了更多的危机和变数,无论是从更加密集的树林,还是突然崛起的山势,以及各种野兽的踪迹来看,都要比密山左侧复杂的多。
站在祝灵的角度,这么去判断,倒也无可厚非,但结果却阴差阳错,出现这许多意外。
祝灵问我,穿过那片大树林,有没有被那群猴子袭击,她这么问,就说明没少被那群猴子欺负。
对此,一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含糊一带而过,关于那支跟我结下了渊源的猴群,要说的太多,等回去的路上,她亲眼见到猴群怎么待我,便能明白过来,那段传奇般的经历。
话题很快就转回到巨熊身上,祝灵的话让我很是不解,我多次确定那只巨熊站立时,是不是有三四米高,她也一直坚称,没有那么夸张,两米半左右已经足够吓人了。
难道祝灵它们遭遇的,不是我和越南人之前遇到的那只巨熊?
祝灵说,铁头带着她在附近找淡水时,那只巨熊突然就蹿了出来,像是早已隐匿在周围,就等着他们接近。
祝灵说起巨熊,仍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她形容的巨熊站起来,扑向她时,感觉整个天幕都被它遮掩住了,整个人都吓傻了,都不会逃了。
若不是铁头推开她,她肯定就见不到我了,说着她又开始流泪。
人到底怕不怕死,这个问题显得很白痴,当然怕,谁不怕死。
我们换个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每个人活着总有牵挂,总有希望,这是坚持活下去的根本。
但如果一个人,无牵无挂,行尸走肉后,他还会害怕死亡吗?
我们这群人落入孤岛,可以算的上,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幸,谁能比我们还倒霉?
坚持活下去,除了一直坚信能逃离孤岛外,彼此间的牵绊和默默相守,也是不可缺失的勇气。
祝灵在巨熊扑来的一瞬间,从内心深处,害怕死亡,我相信她想到了我。
这种沉在心底的情感,在面对死亡时,要比其他的一切外在,都要显得真切。
祝灵如今的泪,正在向我无声的诉说,如果失去我后,她该有多遗憾,多无助,多痛苦...
这是她害怕死亡,真正的原因。
她的泪,便是我的泪,我们牵动彼此,相互间凝望的双瞳,早已不分彼此。
良久,我指向洞中的铁头,问及他的伤势严不严重时。
祝灵沉下头,愧疚的说道:“当时看来不严重,铁头说只是被巨熊爪尖蹭到了,我们忙着逃命,一路爬到这里后,他便昏了过去...”
我听后沉默了很久,别说是巨熊了,就是普通的一头棕熊,一掌拍过来的力量,就算是头大象,挨得结实,也得当场昏过去。
我们常说熊的力量,说的其实就是熊的攻击方式,真正讲究起来,熊的攻击方式其实很单一。
它们通常靠庞大的体型先压制对手,粗壮的四肢以及强有力的熊掌,是它们的依仗。
攻击状态下,能直立起身,双掌不断凶猛的拍打对手,没有任何动物,能招架住这样的打击。
也就是这样单一的攻击方式,却能让它们长期矗立在生物链顶端,屡试不爽。在实力的压制下,不存在虚招,也不存在任何诡计,能招惹到熊的野兽,最后都得不自量力的惨死爪下。
铁头尽管很魁梧,体格健壮,但跟巨熊比起来,就像一个三岁小孩。
祝灵说的是,铁头被巨熊的爪尖蹭了下,我当时心就跟着颤了一下,我很清楚,被巨熊的爪子蹭一下,是什么概念,而且还是尖锐的爪尖,无异于被最锋利的五排刀剑,扎进皮肉里,然后迅速的划开。
就是这么个概念,铁头至今能活着,纯粹是运气好,从背部承受了剐蹭,如果是正面,结局不寒而栗。
不管怎样,铁头救了祝灵一命。
我卓越虽卑微,甚至经常做一些下三滥的事情,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尊严和原则。
他救了祝灵,比救了我,更能让我记他一辈子。
至此以后,我卓越欠他一条命,不必多说。
他伤好之后,如果还执意跟我决斗,我不会再推辞,会拿出所有的实力去面对他。
男人之间,生死勿论!
我重新钻回洞中,蹲在铁头面前,看着他,本想说点什么,可觉得任何语言,在这时都显得惨白无力。
我让祝灵帮我,在铁头忍不住的呻吟声中,把他翻转了过来,趴在了地上。
当我看到他的后背,包扎处一片通红,虽然被遮掩住了,但我能想象到狰狞的皮肉,一定被抓的血肉模糊。
血虽然止住了,但仅凭这种包扎想要愈合,是不现实的。
铁头忍着巨痛,还想爬起来,我按住了他,说道:“兄弟,你多虑了,从今往后,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你的背就是我的前胸。”
铁头听闻后,身子明显颤抖,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我...没,没事!”
“你别无选择,现在必须相信我。”我再次按住了他,肃然的望着他,“习武之人,最是讲理,凡事都得讲究个原委,你听我说,你这番受伤,是为了救我的女人,那我是不是欠了你?”
他愣了楞,见我说的认真,还是点了头。
“那好,我欠了你,就要还你,是不是这个理儿?”
“没,没事...”
“是不是这个理儿?你铁头固执的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卓越也不承让。”我说着,当着铁头的面,拿起军刀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胳臂一划,顿时血流淌了下来。
我拦住了祝灵,认真的看着皱着眉头的铁头说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这句话很俗,俗不可耐,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说。”
“什么...”
“我以我血鉴天地!天地知我心,我心难遗弃!”
“卓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铁头对我露出笑容,他笑的真他吗的难看,难怪平时板着脸,原来是为了维持他本就算不得英俊的相貌。“后面,还有,还有一句...”
我正要开口,身边的祝灵,情难自控的喃喃道:“我用我心誓沧海!沧海知我意,我意不转移...卓越,这话真的肉麻,但是如果你对我说,我肯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可你...两个大男人,我是受不了,浑身鸡皮疙瘩...”
说罢,祝灵先我一步,爽朗的笑出了声,我望着铁头,铁头望着我,伸出彼此的手,他用尽了全力和我握在一起,痛的撕牙咧嘴...
苍穹间,人心,最难测。
茫然间,人心,最可见。
铁头的严重的背伤,迫使我们没办法带他回去,连动一动都痛的死去活来,我和祝灵担负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取水,找食物,这些是我份内的事,生火做饭,为铁头清洗伤口,祝灵也做的极其认真。
两天过去后,铁头的背伤非但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开始发脓,肿胀的像背着一个驼峰。
他越来越虚弱,吃不进,喝不下,我将火弹留给祝灵,决定立即动身回草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