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此时我的左小腿,没有任何知觉,我看了一眼,白森森的骨头都露了出来,我不敢确定,我是不是就此成了残废。
我痛苦的直冒冷汗,也说不出清楚的话,摆着头,让展听白不要喊叫。
我迅速快速冷静下来,只有冷静我才能正视眼前的局面,才能想到办法。
女人在这种时候,显得特别多余。我知道她是真心关心我,可我现在这个样子,能跟她说清楚吗,能把前因后果,她所看不到的战斗,一一说明吗。
我关心的是,我的腿,到底有没有就此废掉!
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冲着展听白吼出了一句—闭嘴!
她吓的瘫坐在地,捂着嘴,流着泪,不敢再说出一句话。
我大口的喘息着,深呼吸对于现在的我,也起不到平息亢奋的作用。
总要面对的,不忍直视只是在欺骗自己。
我低下头,瞪大了眼睛朝左小腿看去,同时伸出颤抖的手,朝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处触碰,还是没有知觉。
完了...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去,没有知觉就代表着我的小腿肯定是废了。
我不甘心,鼓起勇气,狠狠的一把朝伤口处抓去,顿时痛的直挺挺的在地上不断的翻滚。
这般疼,在展听白无助的惊慌中,我反而撕裂着嘴,笑出了声,这笑声比鬼哭狼嚎还难听。
到底还是感到了痛,那便代表我的小腿神经还在,也意味着我腿上的伤,看起来狰狞,实际并没伤到真正的要害处。
当疼痛超过了一定的界限,就会转换成麻木,之前我之所以感觉不到知觉,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当我亲手唤醒感觉后,这种疼痛便是排山倒海,无孔不入,令人窒息,又欲罢不能的折磨。
如果痛楚的感觉分为十级,我想,此时我的感觉,离顶级也差不多了多少了。
我无法忍受像滔天海浪般的痛苦,根本不给我丝毫喘息的机会,身子在一次剧烈的紧绷状态下,所有的气血直冲脑顶,半天喘不上气...
有时,人在梦中,经常会遇到很多不合理的场景,叠加在一起出现,然后有个声音告诉你,这就是梦,你在梦中,不要慌张,醒了就好了。
我梦到的梦,太过真实,是几个月前,我和黑白跌入深洞的场景重现。
让我清醒的意识到这是一场梦的是,哪个深洞的洞底铺满了尖木刺,黑白整个身子,连同四肢和脑袋,都被尖木刺扎穿了,睁着眼,死不瞑目。
而我的浑身也被扎穿了,却还活着,只是不能动弹,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痛。
我很恍惚,这样的尖木刺,是我的手笔,也就是说,这个深洞是我自己挖的陷阱,然后我和黑白跌进来了,什么狗屁,莫名其妙。
梦中,知道这是梦,可痛苦的感觉,实在太逼真的。
我满头大汗的从梦中的痛苦中挣扎出来,然而醒来后,发现痛苦更甚,原来梦的内容添加了担惊受怕的因素,但痛苦一直都是真实的。
比起梦中受到的痛苦,醒来后,我还想继续昏迷过去。
这是多么荒谬的想法啊...
我的小腿已经肿的比大腿还粗上一圈,血迹已经被展听白清洗干净,映着火光,直刺入骨头缝里的伤口,已经被肿胀的皮肉所掩盖住了。
基本上,看不出是被鬣狗啃咬过。
展听白端着树皮做成的碗,使劲的吹着热气,一丝不苟的照顾着我,将不再烫嘴的热水慢慢的送到我口中。
我连喝了两碗这样的热水,才算真正的喘过气来。
展听白担忧的看着我,说道:“伤口我不知道怎么处理,用烧开的水放凉后,先清洗了,后面怕你痛,没敢碰,我应该怎么做?”
我艰难的咧开嘴,算作苦笑,说道:“你,你做的很,很好了。不用管它,好就好,不好,也就不好罢。”
“可是...”
“没有可是...这都是,代价,记住了,千万,以后千万不要向我一样,轻视任何生命,不然,这,这就是代价...”
展听白望着我,难过的掩住了面,一瞬间,我觉得她好像,对我有了真感情...
我突然意识到,把鬣狗屠灭后还有很多事没做,挣扎着让展听白扶起我。
展听白按着我,让我别乱动。
她这点力气,如今就可以轻易的把我按着,动弹不得,我仰起头望着展听白,“如果你还那么恨我,为何不在我昏迷时拿刀杀了我,这对你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展听白听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惊慌的说道:“卓越,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惨淡的笑了笑,“这样你就可以摆脱我了,不是吗,展听白你听话,我还要教你一个道理,每个人一生的前进道路中,总会遇到各种障碍和阻挡前进的人,勇敢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战胜阻碍,在孤岛,其实更简单,谁挡你,就可以杀掉谁,明白吗?”
展听白错愕的摇着头,喃喃的说道:“可是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障碍,我承认曾经特别的恨你,可人总是会变的,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是啊,人总会变的,尤其在孤岛为了生存,又有谁能保持平静,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的无忧无虑呢。
命运将我抛弃在这里,使我们每一个人,都慢慢的变得不正常,爱恨情仇,在这里是多么的奢侈和矫情。
我和铁头即便曾经有过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事到如今,我们恐怕在见面,就算不是朋友,也能说多上几句话。
还有何厚义,随着他离去的时间越久,我渐渐也快淡忘过去我和他之前发生的故事。
我们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言不由衷,小时最常问大人的问题,谁是好人,谁是坏蛋,在我和百合看来,何厚义就是坏蛋,在何厚义和枉凝眉看来,我才是真正的坏蛋。
立场不同,又如何说的清楚,恐怕连老天爷,也不能断言好坏的标准。
展听白烤了些肉,送到我手里,我闻着味道有些不对。
“我们带来的肉干,所剩无几了,这些是鬣狗肉,虽然很难吃,将就一些吧。”
她提到鬣狗肉,我还是想站起来,“不行,你扶我起来,草地上的那些鬣狗尸体,必须要处理干净,否则还有会祸端。”
展听白又按住了我,我真恨自己现在这惨状,被一个柔弱的女人按着,竟生不出反抗的力气,真是无用!
我别扭着,不想说话,我不怪展听白一次次的按着我,让我动弹不得,她是为我好。
可这种身体不受支配的感觉,让我难受至极。
“卓越,你听我说,在你昏迷时,鬣狗的尸体已经被我处理了,草地上的血迹也被我掩埋了,你不用担心,跟着你这么久,别的没学会,善后的道理,自然是懂了。”
我意外的看着展听白,见她表情肯定,点了点头。
我还是小看了展听白,善后是我在孤岛养成的一种习惯,也从来没教过她,该如何去做。她能在暗中观察,并学会,也属不易。
我教给她的,生火,寻找水源,搭建避处,制作简易陷阱,辨识方向,这些都是生存最基本的要素。
而很多细节,关于经验方面的知识,没遇到事,也没办法跟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