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改变命运,在这孤岛上,绝不是一句口号和空话。
祝灵当初让我好好将那本书背下来,我没有丝毫懈怠,总是挤出时间逐字逐句的记下来,遇到合适的机会就会去尝试。
比如说下套的方法,在我没学习到书上的内容时,总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能独立做七八种套。
实际上生存手册上把各种动物下套的方法都详细的绘制了出来,总类共有一百六十多种,仔细到身长三寸的野鸟和体长一尺有余的飞禽之间下套的方法,都区别的非常清楚。
此话,说来繁多,再此先行略去。
言归正传,我之所以劝服她们,是不希望她们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就比如做水缸。
水缸的制作,看起来很简单,用泥巴围着支架模型糊就好了。实际上并非如此,无论是从捏型到烘烤,体积越大越费事。
即便是让我专心致志的做一个水缸出来,也得大半天的功夫。
在有限的时间内,她们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比如去关注那些已经被赶进草棚里的动物。
即便是人,搬了新家都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去适应。
更别提这些野性十足的动物了,你将干草铺满它们的食槽并不意味着,就此把它们栓住了。
任何敏感的不适,也许就能引起它们的慌乱,一只动物慌乱倒也好说,可怕的是一群若是引起了莫名其妙的暴乱,又该如何去镇压?
这些问题,都是需要慎重考虑的。
包括祝灵在内,她们这些女人显然是没考虑这些的。
我望着草棚里关着的乱七八糟的动物,脑袋就疼。
这些日子,我身体动弹不得,大部分工作都是祝灵安排女人们去做的,她有时会问问我的意见,我尽量详细的把我的构想说给她听。
不管羚羊群或是鹿群,以及角马群,它们既然是一个族群,就会有各自的首领。
要想控制它们的族群,就得先找出它们的首领。
将它们的首领轮流入住各间草棚,利用它们自身的社会关系来调控族群,既省力又省心。
食草性动物的首领,其实很好辨认。
就比如说黑白,除了在发情期可以随意临幸任何一只母羚羊外,在它们食草的过程中也可以认得出来。
食草性动物一般不护食,性子较为温和,但首领却不这样,它为了长久的保持自己在族群中的威严,在进食中会攻击其他企图跟它夺食的同类。
祝灵对我的这套说辞,并没有听上心,她也确实把各个族群的首领给找了出来,但却单独给它们开了一个单间。
用祝灵的话说,既然对管理族群有特殊帮助,就得特殊对待,住的要好,吃的要多。
为此,我撑着拐杖,将女人们带到草棚里,现场给她们上一课。
我们不应该用人类的视角去看待动物的社会关系,就如祝灵所说,对首领特殊照顾,其实无形中是在给它们套上一层枷锁。
长期将各自族群的首领远隔族群,势必会造成两种后果。
第一,巨首领的威严得不到施展之地,渐渐的失去进取心,得过且过,吃饱喝好,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大胖子。
第二,动物的记忆不会像人那样能保存很长,乃至一辈子。即便是我和黑白的关系,如果一两年不见面,突然又再见,我敢打赌它不会认得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族群会渐渐淡忘原本的首领,它们之间会出现更多没必要的争斗,就像是比武招亲一样,逐层挑战,乃至最后一名胜出。
这对于原本就有首领的族群,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我的印象中,曾经看过一个纪实片,说的是原始人类为了对抗狼群,它们会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击杀掉狼王。
一旦成功杀掉狼王,这只狼群基本也就废了一大半。
其原因就是,狼王一死,所有体格健壮的年轻狼都会争夺狼王的位置,它们之间会拉帮结派,甚至产生分裂,若是有一只年轻的狼实力强大,很快脱颖而出成为新的狼王也就罢了。
而最大的可能是,经过逐一的争斗,最终会经过一个漫长的内部消耗过程,产生新的狼王。
这种消耗对于整个狼族来说,损失是无比巨大的,经此消耗,一只狼群在今后漫长的时间内都无法对人类形成威胁了。
不止是狼群如此,几乎所有的动物族群,都存在这样一个现象,即便是温和的食草动物,首领的位置对它们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祝灵想的太简单了,按照她的这种管理方式,要不了多久,最多两三个月,我的草棚内一定会爆发出不可控制的躁动。
我极其详细的向祝灵及其他女人分析了上诉情况。
听得祝灵初开始不以为然,渐渐的开始频频点头,也承认自己确实想的太过简单。
我说,不要认为它们都是智商低下的动物,就随便打发了。
越是这样,越当尊重它们。
学会尊重动物,是我在孤岛的生活所领悟出来的真理。
任何动物都有喜怒哀乐,都有它们传承已久的本能。
尊重它们得有两点原则。
第一,能不干涉它们的生活习惯,就不要干涉。
第二,不要人为的打乱或控制它们的社会关系。
毕竟这些动物不是我们在饲养场见到的那些,从生下来就注定被包装成各类肉质品,以满足人类的口腹之欲。
野生动物,它们依赖自然环境,每个族群都有它们各自的规矩。
像祝灵那样强行将各个首领区别对待,本意是好的,却破坏了它们的规矩。
我拄着拐杖,谢绝了梁洛雪的搀扶,朝草棚里面走去。
每间草棚里的动物看起来很安静,埋头吃着草料,实际上这种安静,只是它们在努力的适应新的环境,说到底还是一种积极的生存本能。
一天两天自然看不出问题。
其中在鹿群的圈舍区域,有一只体型健硕的公鹿被单独关在一间草棚里,正眯着眼睛卧在角落,面前的草料吃的并不多。
我指着那只公鹿,问祝灵看出问题了吗?
祝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我这就把它给放出来。
我伸手拦道,今天就先不动了。这只公鹿现在心情比较沮丧,但它到底是温和的,还没发脾气。你现在动它恐怕会让它很不满。
就算是人,也不能这样折腾。
我盯着眼前的鹿群,寻思了半天,说道:“这样吧,我想到一个办法,明早把它们全部放出圈舍,下午时把草料先放置好。到了晚上,也不要管它们,尤其是它们的首领,让它们自己选择圈舍去住。”
祝灵疑虑道:“可要是一个圈舍堆满了,另一个圈舍却空荡荡的呢?”
我点头称道:“这个现象在一段时间内,肯定会发生。不过你得相信它们各自族群自身会去处理,我们越干涉,反而会帮倒忙。从明天起,圈舍的门栏也不要关闭了,给它们全部的自由,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展听白唯唯诺诺的问道:“那,那黑白呢?”
“黑白?”我反问道:“黑白是羚羊群的首领,你觉得该如何处理好?”
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个女人自从被祝灵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后,就很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