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孩子永远都是父母掌中的宝,心头的肉。一下飞机,我们直接从重庆机场直接打了一个的士直奔老家,好在家乡已经通公路了,我们可以直接坐车到离家很近的地方了。快到阔别3年半的故乡,一路上看见熟悉的山山水水,我心潮澎湃。路上我给父母用司机的电话打过电话,父母早已等在我们下车的路口,还有我那84岁高龄的奶奶也在焦急的等待着我们,那种急迫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们也想见到我俄罗斯准媳妇的庐山真面目,在那个下车的路口,他们盼儿归的画面永远都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永久都无法忘怀。
在那个熟悉的路口,远远的我就看到了父母和奶奶的身影,他们观察着路上来往每辆车,盼望着能早点见到我们。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我佝偻的奶奶,岁月已经让她完全驼背了,她拄着拐杖,站在公路上焦急张望着过往的车辆,岁月可以压跨她曾经挺拔的脊梁,但是绝对夺不去奶奶脸上的慈祥,奶奶已然风烛残年,年华已逝让我无比的心酸。当出租车停住,打开车门的一霎那,奶奶和蔼可亲的笑容顿时洋溢在脸上了,她拄着拐杖向我慢慢挪步过来,我招呼着蕾拉下车的同时,快步的冲向奶奶,同时给父母打了一个招呼,我紧紧的拥抱着奶奶,因为隔代的原因,我跟奶奶特别亲。至于父母我从来记忆中没有这种亲近的感觉,更多的血脉相连的恩情和严肃。我向奶奶表达着自己无尽的思念,奶奶高兴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父母走向车门,去迎接未过门的儿媳妇,当蕾拉身体还没完全从车厢里出来,母亲就已经抓住了蕾拉的手,父亲向蕾拉微笑着点了点头,表达着对这位外国儿媳最真诚的欢迎。父亲从出租车的后备厢取出行李,之后趁我跟婆婆正在叙述相思之情的时候,他居然帮我掏了车费,四百元的车费让父亲皱了眉头,估计很是很疼,但他很乐意为我们付出,毕竟父母一生就是为了儿女操劳。
出租车返程了,我扶着奶奶,走向了正在跟母亲说话的蕾拉,我要给奶奶介绍未过门的孙媳妇,奶奶开心得笑面如花,她一只手扶着拐杖,一只手抓着蕾拉,喜悦的笑容发自内心,简直比见了我都开心,“这女娃娃好乖啦!”望着一头金色头发的蕾拉,奶奶喜得合不拢嘴。此时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绢,一层一层地拨开手绢,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小时候她给我零花钱也是这个动作。奶奶颤巍巍地从手绢里掏出200元,手绢里总共也就200多元,此时奶奶把拐杖递给我,一只手抓着蕾拉的手,另外一只手抓着钱,把钱盖在了蕾拉的手掌心,这是奶奶给孙媳妇的见面礼,我笑着让蕾拉收下,这是奶奶的心意,蕾拉很感动,过来拥抱奶奶,甜甜地叫了一声“婆婆,我爱您!”虽然语调有点偏,但大家都能明白。蕾拉悄悄告诉我,这是奶奶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她要把这200元送给她的孙子,谁知道这丫头再想什么呢。
“爸爸妈妈,请您们抱抱我,亲亲我!”小时候我无数次有这种疯狂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实现过。这个当儿,我才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含辛茹苦的父母,三年的时光,轮廓未变,只是多了些代表岁月痕迹的皱纹,他们已是两鬓花白,相见之余总是百感交集,我生平第一次拥抱了父母。在此之前,我和父母从来没有这样拥抱过,感情表达如此的热烈,在我拥抱母亲的一瞬间,母亲热泪盈眶,“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你们半天了”,我紧紧的拥抱着母亲,去追忆那一丝童年残存的温存。我们老家情感表达总是含蓄而委婉,从儿时记忆开始,父母从来没有说过“宝贝儿,我爱你,我想你”,这样热烈而奔放的表达方式在我老家甚至被认为是妖孽,父母更加信奉“黄金棍子下面出好人“的信条。如果某天谁家冷不丁说这么一句肉麻的话,浑身都会起鸡皮疙瘩。对于父母,我生平第一次深情说出这句话,“爸爸妈妈,我爱你们,我想你们。”父亲用苍老的双手用力拍拍我后背,算是一种另类的回应了,父亲用一句朴实的话语表达着内心的喜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长大了,长大了。”看着他们这些多年苍老的变化,心里那种愧疚油然而生,总觉得自己无法弥补对他们的亏欠。
“丑婆婆总是要见媳妇的”,坦诚的说,我父母是土得掉渣的农民,在见面之前,我非常担心蕾拉能否真心接受他们,因为岁月的浸饰,父母被长年累月的阳光晒得黝黑发亮,双手老茧掩饰不住操劳一生命运的痕迹,因为特地接新媳妇,他们都换了一身新衣裳,尽管如此,在很多都市年轻人眼里,我父母还是不受待见的。我观察着蕾拉的一举一动,静观着蕾拉的表情变化,我也很忐忑。
在我拥抱父母之后,蕾拉居然大方地张开双臂,“妈妈,为什么你不拥抱我呢?”我完全没想到蕾拉这种出人意料的举动,居然她直接叫妈妈,而且还要拥抱母亲,母亲还有些发愣,很快就被喜悦和快乐的情绪给淹没,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也紧紧地拥抱着蕾拉,“拉拉,欢迎你!”我告诉母亲她叫蕾拉,父母就以为蕾拉姓雷,名字叫拉,所以母亲就叫她拉拉,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拥抱的习惯从此被大家延续了下来。蕾拉也去拥抱我的父亲,“爸爸,您好!”父亲可能给整懵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被洋媳妇热烈而奔放的情感表达方式给吓到了,居然毫无表情,一脸的尴尬,他双手没有互动,“拉拉,来了就好,好,好!”看到这个场景还有些忍俊不禁。
我家距离公路有三里多路,因为是山路,父亲知道我有行李,早就准备好了两个篓子,他要把我们的行李挑回去,我不忍心父亲受累,但父亲执意要给我担行李,仿佛这样他才能表达对我们回家的渴望和热情,那就遂了他的愿望,他才会开心。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父亲上山干活时担着我和我哥童年时代,我和我哥一人坐一个篓子,大我们一些的姐姐还有些吃醋,但是哥哥却不在了,我不免有些伤感。母亲牵着蕾拉的手,我扶着奶奶一起慢悠悠往回走。一路上看见这些熟悉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思绪时不时穿越到童年的时代。奶奶年事已高,身体比不得往日,走一会儿就要歇一气,我们也慢慢地跟随着。一路上我碰到了些家乡的熟人,因为快过春节了,很多在外打工的人都从外地回来了,他们都好奇地看着蕾拉,毕竟我的老家从来还没有来过外国人,大家都热情给我打招呼,“留学生回来了,到我家去喝酒哈,你娃还娶了洋婆娘,整到事了(你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