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凡不疾不徐地重复了一遍：“我要一套商朝的编钟，要完整的，缺一件都不行。至于价钱，不成问题。”

方老板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好像你要星星，他都能帮你摘下一颗来。现在听了这话，立马显得有些怂了。

他干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故作镇定道：“商朝没有编钟，目前出土最早的，是西周的编钟。你要的这些，根本就不存在，我找不来。你要战国或者秦朝的，我倒是可以给你搞一套，但那价钱非常高，我怕你接受不了。”

“我说了，价钱不成问题。另外你说的不对，钟在我们商代时已经出现了，但最初只有三到五枚，到了周朝、春秋末期和战国时期，发展成为六十一枚。”

本来，方老板还想忽悠墨非凡，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行家里手，连有多少枚都知道。他“嘶”了一声，半晌没有接话，这牛皮吹出去了，再收回来可是啪啪打脸了。

一旁的胖子听得傻眼了，如果不是知道他还是个学生，从他侃侃而谈和气定神闲的样子看，这绝对是个大行家啊。这家伙，到底有多少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

见现场气氛有些尴尬，胖子在一旁插科打诨道：“对了兄弟，你想要那套商朝的编钟做什么？”

墨非凡狠狠一蹬胖子，差点把自己42码的鞋，印在他96码的脸上。

干嘛，你说干嘛，老子给你找线索呢，你这个蠢货，不会问话，就别给我多嘴。

上面这句话，墨非凡当然是没有说出口的，只是用眼神警告他。胖子感觉到墨非凡火辣辣的目光，立时吓得一缩脖子，赶紧闭上了嘴巴。

“唉”，墨非凡叹了口气，开始胡诌：“不瞒方老板，家父也喜欢搞收藏，平生最爱青铜器。就胖子那个破酒杯....那叫什么来着....才能值个几万块吧。”

方老板想了想：“越窑百兽青铜尊。”

“对，没错，光那破玩意儿一大堆，唯一遗憾的是，就缺一套商代的编钟。”说这话的时候，墨非凡在刻意观察方老板眼神的变化。如果他心里有鬼，肯定会在眼神里多多少少反应出一些。只要有一点这方面的变化，墨非凡就有自信捕捉道。

果然，方老板的眼神立马就变了。不过不是心虚，而是吃惊，没想到眼前居然坐着这么一位大收藏家。

“我这里也有一堆那玩意儿，也就值几万块，我开得那价钱，已经算很高的了”，方老板接过话茬，话锋一转道：“对了，不知道家父是.....”

做这一行的，基本上对这个行业里的一些牛人，会有一些了解。现在，墨非凡主动提起他的父亲，方老板自然要问问他父亲是谁了。

他这一问，胖子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上。

要知道，知识可以从书本上获得，但是，阅历这玩意儿可从书本上获取不到的，尤其是这种收藏类的东西，光胡诌是没用的。

完蛋了，完蛋了，要露陷了。

胖子到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东西丢了就丢了呗，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好兄弟拉下水。这一刻，他甚至都想直接冲上去，然后把方老板打成个脑残，让他忘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周敦良。”墨非凡嘴里说出三个字。

一听这三个字，方老板的态度来了个顿时来了个一把八十度的大转弯。他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与墨非凡紧紧握手，乐得跟二百五讨媳妇似的：“哎呀，想不到是周老先生的公子。周公子来鄙店，实在是让鄙店蓬荜生辉啊。”

胖子看到这里，彻底傻眼。

“方老板客气了，我只是个跑腿的，想送个特别的礼物给我父亲。”

“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刚才，周公子为什么说自己姓墨啊？”

“呵呵，还方老板见谅，避免麻烦而已。”

“理解理解，只可惜我们店里实在是没有这种东西，还请周公子见谅啊。”

二人聊了好一会儿，墨非凡和胖子才从方老板的店里出来。他们进去的时候，是两手空空，由那名女服务员带进去的。

出来的时候，同样也是两手空空，但却是方老板亲自送到楼下的。

“哎，你真神了，凡哥。”

墨非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拍了拍胖子的后背：“先离开这里再说。”

胖子回头看看，恍然，虽然出了鸿运楼的门。不过这进进出出的顾客依旧不少，人多嘴杂的，让人听见不好。

他赶紧点点头，跟着墨非凡离开了这个地方。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胖子又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哎，凡哥，你真可神了，把那个方老板，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对了，你怎么知道，有一个专门做青铜器的大收藏家，叫做周敦良？难道，你不怕他们见过面？”

胖子似乎都忘了，他们来这家店的真正目的——他们是来判断这老板有没有可能是盗贼的，而不是来着里一日游的。

墨非凡无语，解释道：“你刚才难道没看到，那个橱窗下面，有一个青铜鼎。青铜鼎下面，有一张纸，纸上有一个印，印上写着的是‘周敦良鉴’。你想啊，能鉴定青铜器的，可不是青铜器大家么。”

“啊，原来是这样”，胖子恍然大悟，同时，又对另外一事非常费解：“那你怎么知道，周敦良有个儿子呢？万一他只有个独生女，岂不是露陷了？”

墨非凡耸耸肩：“我并不知道，但我也没说，我是被周敦颐承认的啊。如果他真的只有一个女儿，那个方老板会以为，我是他的私生子。我也不担心，他会去打电话确认，毕竟这事是人家的隐私，所以我说是他儿子，一点破绽都没有。”

别看墨非凡说得云淡风轻，这里面可包含了高超的智慧和临场应变能力。如果换作是胖子，早就露陷，被人打成饺子皮了。

听完后，胖子大笑三声：“高啊，胖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要真去当骗子去，绝对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死胖子，还不是因为你，要不然，我才不费这脑子呢。”墨非凡怨声怨气道。

胖子假模假样地轻轻扇着自己的脸：“我错了，哥哥我错了。我保证，不管东西知不知道是谁偷得，能不能找回来，我都请你吃大餐，鲍鱼龙虾随便选。”

墨非凡：“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穷得就剩下得瑟了。你还请我吃大餐，你哪来的钱？”

胖子咳咳一声：“实在不行，我当鸭去。你看，又能挣钱，又能爽，多美。”

墨非凡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还去当鸭？别糟蹋人家这个职业了，人家需要的都是高大威猛的帅哥。就你这一声肥肉，顶多去卖卖p股。”

胖子老神在在道：“那也行。反正也是我用血汗钱挣回来的。”

“行了行了，别恶心我了，想不想知道，我对这个方老板的判断？”

“太想了，凡哥，赶紧说，赶紧说。”胖子献宝似的，从p股口袋里摸出一包十二块钱的红双喜，从里面抽出两根，一根给墨非凡，一根给自己，又忙不迭地给墨非凡点上。只要换上一套衣服，再嗓音细点，活脱脱一皇宫大内当差二十年的“张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