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你记得这场戏的内容吗？”陆雨冰突然问我。
我转头，看着陆雨冰，她的目光里带着挑衅。
这就太小瞧我了，剧本我每天都在看，还是能背的滚瓜烂熟的。
“记得啊，宁苏苏失恋的同时又工作受挫，心灰意冷之下从公司离职，回到了老家颓废不振，幸好林晚和小良千里迢迢的来找她，让她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向往。和奋斗的渴望，然后重打精神回到公司。”
陆雨冰这才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场戏是宁苏苏的心境转变最关键的部分，而且我感觉这场戏可以挖出深度来，通过宁苏苏眼里所见，她老家小镇上的衰败，和都市的繁华的对比，展现当代青年在城乡变幻的时代夹层中，迷茫的心境。”陆雨冰说。
依恋姐听了陆雨冰的这番话，当即是立刻拍手叫好。
我则是听的头皮发麻，什么玩意儿。什么深度，说白了不就是装逼吗。
“所以，我感觉，这场戏，咱们最好是不要按照原计划。在江北影视城租借几个小镇场景来拍。”
“咱们应该开车去找一个真正的破败小镇，达到最真实的取景。”
“嗯，可以，我同意。”依恋姐说。
然后陆雨冰转头看着我。
“我感觉，有点麻烦。”我苦着脸说。
眼看陆雨冰的脸顿时又是一板，我急忙又说主要是经费预算的问题。
“就算我也想追求精益求精的品质，制片人那边也不会同意。”我说。
也没有办法，我现在只能是把锅甩给江雪了。
“经费不会相差太多，只不过是多耽误几天，但是我们省下了去影视城租借场景地的钱。”陆雨冰说。
我还是说这样不太好。一是长途跋涉跑那么远，会拖延工期，干扰拍摄节奏，二是我感觉没有必要那样做，那几场戏的场景取在哪里都一样。
听了我的话。陆雨冰当即就是不愿意了，又是连珠炮一般的指责了我好一通。
“这是电视剧的制作！是艺术！不是儿戏！萌萌之前来找我的时候，虽然已经跟我说了，你这个导演是新人，是外行，但对艺术也有自己的理解，我才来的。”
“可是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我感觉你不但没有任何对艺术的理解，连对艺术的追求也差的远，你这个样子，根本就不配担当这个导演的身份！”
我被陆雨冰斥责的一肚子火，彻底忍不了了。
这小娘们一口一个艺术，冠冕堂皇的，以为自己多高尚似的。
实际上艺术是啥啊？不就是装逼吗？
那我今天就好好的教她，什么才是真正的装逼。
我深吸了一口气。
脸皮厚度强化到最大，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技能开启。
装逼开始。
“陆小姐，你对艺术的理解？难道就这么肤浅吗？”我问。
陆雨冰当即是瞪大了眼睛，问我说什么。
“按照你所说的，你认真的把工作进度安排好，就是对艺术的追求了吗？在剧本里随便发掘一些自以为有逼格的矫情事儿，就是对艺术的理解了吗？”
我摇了摇头。
“或许，我感觉，陆小姐，你甚至都不知道导演艺术的核心是什么。”
这个问题确实是把陆雨冰问倒了。
“我们学校的老师……没有讲这个。”陆雨冰说。
“那让我来告诉你。”
“是妥协。”
陆雨冰和依恋姐都是无比惊讶的看着我。
“你们两个，一个是执行副导演，一个是演员。所以，以你们的角度看问题，肯定是看不出来一件事的宏观面，也看不到导演眼中能看见的东西。”
“对于事情抱着完美主义的心态。你和依恋姐都是，但抱着这样的心态，不一定能把影剧拍摄工作做好。”
“因为影剧拍摄艺术，和单人的创作艺术不同，单人的创作艺术，是自己对自己的追求完美，而影剧拍摄艺术，是一个团队的工作。”
“在这个团队里，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于完美的见解，主演有，导演有，摄影师也有。编剧也有。”
“如果任由每个人都追求达到他们心中的最完美程度，那这个剧就不用拍了，大家无休止的吵架就行了。”
“而我身为导演的职责，就是妥协，对所有人妥协，折中所有人的意见，然后取走所有人利大于弊的建议，整合在一起，达到全剧的最完美水平。”
听了我这番话，陆雨冰和依恋姐都是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她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肯定都是觉得我很厉害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的副导演，陆小姐你，在无数个公开拍摄场合与我争吵，质疑我的权威，我和你争吵过吗？”我微笑的问陆雨冰。
陆雨冰的脸一红。摇头说没有。
“就是这样，因为我需要妥协，哪怕你的意见再尖锐，我也要吸收消化它。做出最有利大局的决策。”
“想一想，如果我们两个的位置换过来，你身为总导演，当你做出换场景拍摄的决定。除了依恋姐，剧组的其他所有人都嫌麻烦不愿意去，我身为你的副手，也公开驳斥你。让你颜面无存，你会怎么做？”我语重心长的问陆雨冰。
陆雨冰的脸更红了。
“我只是……感觉，导演你有的地方，妥协的太过头了而已。有的地方，明明可以挖掘出深度，你却是直接敷衍了事。”
“还有，对于很多术语和常识，你也是一窍不通，我才感觉……”陆雨冰无比慌张的说。
“看来我这个逼还没有把你装服。”我心想。
“你又错了。”我叹了口气。
“你感觉，你自己认为有深度的东西，意义在哪里呢？”我问。
“嗯……意义……”陆雨冰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是唤起观众的共鸣，对不对？”
陆雨冰急忙是点头，她已经是被我牵着鼻子走了。
“就是那样的，我想让这部剧变的有深度一些，但是导演您就完全侧重于增加裸露戏和撕逼戏，这些三俗的部分。”陆雨冰说。
我微笑，心想你这个臭娘们懂个篮子。
之后，我自然又是高谈阔论了一番，颠覆了陆雨冰对深度的认知。
“艺术家的职责只有一个。”
“不是搞一些故弄玄虚的东西，而是切实的制造出，观众们所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
“裸露的身体难道就不美吗？断臂的维纳斯难道就是龌龊的吗？”
“人与人之间爆发的争吵撕逼，难道就不是精神和思想所碰撞，产生的最热烈的火花吗？”
陆雨冰彻底被我忽悠傻了，依恋姐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