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手臂的男人摇了摇头,说:“歆姐这种事从来不会跟我们说。”
“我也不知道。”
他们只是最下面的小弟,平日里通常由阿贡来吩咐办事,骆歆根本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信息泄露给他们。
“伍医生,你知不知道?”人群中,有一个满脸是血渣子,但只有小臂受了点轻伤的男人站起来向诊所男医生询问道,说:“少爷,伍医生早早跟歆姐认识,他也许知道也说不定。”
伍唯躲躲闪闪地摇着头,连忙摇手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我双眼直视着他闪躲的眼神,知道对方肯定有所隐瞒,直接走过去一把拎起对方,别说他高瘦的样子没多少体重,我现在的力气就算头牛也抬得起来,喝问:“歆姐到底在哪儿?你知道为什么不说?”
“赵楠!你别瞎**说,我怎么知道她到底在哪儿?那个疯婆娘每一次做事不可理喻,常人怎么猜得到。”伍唯整个人吓得发抖,向小臂受伤的男人吼道。
然后他看着我,努力挤出一丝谄笑,“少、少爷,您放下我,我真不知道。我知道我干嘛还不说?难道我会背叛歆姐不成!”
我阴沉地放下他,可总觉得伍唯话里有话。
疯婆娘。
做事不可理喻!
如果骆歆这一次做的事,伍唯不知道,他不可能说骆歆每一次都不可理喻,完全可以换一种语气!而不是表现出这种对骆歆做法的不解。
现在这种时候,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我胡乱猜忌,我直接盯着伍唯,打开诊所一个急诊室的门口,一把把他扔进屋里。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歆姐究竟在哪儿!”
伍唯见我把门关上,咧咧嘴扯了扯肩膀,“你就别问了!反正我只知道那个疯婆娘不可能出大事,顶多毁个容,缺个胳膊少个腿……”
“嘭!”
我一拳直接砸飞伍唯的眼镜,对伍唯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清楚骆歆把这个人留在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伍唯挨了我一拳,整张脸都肿了起来,眼镜被砸粉碎,花白一片,吃痛吼道:“叶黑途,你这个混蛋王八蛋!老子下次再给你看病一定要报复你。”
“话别多!就说,骆歆到底在哪儿?”
我愤怒地一拳直接砸在伍唯的肚子上,让他蜷缩成一只大虾一样,缓缓地趴在地上,半天缓不过劲,磕磕碰碰地吐出几个字:“南门街,天佬戏院。”
“……小心影子里的人。”
耳边传来伍唯沙哑蚊子般细弱的声音,我点了点头,从桌子上捡起一把手术刀塞进衣袖里,扭头冲外面养玉堂的人问道:“我需要三五个兄弟跟着我,手脚完好还可以动手,跟我走!”
“好!我跟你去!”赵楠手里拿着门后的一把开山刀,站了出来,身后还有两三个受了轻伤的也愿意跟着我,我点了点头,带他们走出诊所。
我带着赵楠一行人乘车来到天佬戏院。
这个戏院位于临湖区的老城街,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就建成了,曾经风光无限,名声传遍十里八乡,那时也还不是这糟名。
我在乡下经常听叔叔辈的人们谈起他们年轻的时候,能去城里这家戏院请女孩看一场戏是多么长脸的事。
只不过随着九零后年轻一代人中看戏的越来越少,戏院逐渐没落,戏院台长便恶趣味地将它改成了天佬二字做招牌,吸引老戏迷去看戏。
“少爷,伍医生说歆姐在天佬戏院哪个包厢?”赵楠皱着眉头,用自己那件大披风包裹着砍山刀,跟在我身后。
我没有回应,买了五张门票来到检票口,沉着气握着包在口袋里的手术刀,忐忑地看着检票人员,不知等会安检要是检查自己这行人的行头,到时候该怎么解释。
懒洋洋模样的检票工作人员捏着票,小拇指挖着鼻屎,自嘲地说了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多人来看《夜奔》,下次跟台长说一声,这台戏可以加演。”
他把票根扔进垃圾篓子,将折下的票递还给我,摆摆手让我们赶快进去看戏。
我这才注意到,今天最后一场戏,是夜奔,也就是大家孰知的水浒故事,林冲风雪上梁山。
不过让人松一口气的是,天佬戏院已经破败到根本没有安检人员存在,我带着赵楠轻松就走进戏院。
老旧的灯光设备,除了大舞台下喝茶嗑瓜子花生的老头子老奶奶们,萧条的戏院,让台上的戏曲演员喉咙都像是塞着一块陈年老痰,铿锵有力的词儿呢哝不清,绵绵无力。
“我们去找包厢,你们在身后跟着我,我是学生,别人不会戒备。”我抬头看着大厅外那圈半掩着门的一间间开窗房间,向赵楠几人吩咐说。
天佬戏院曾经的设计很好,虽然现在设施陈旧,可来到有钱人专属的包厢区,明显感受到一种不同的氛围。
在这个角度,舞台成为了最夺人眼球的一幕,周围昏暗的环境,行走在过去老式台阶上,每一步都像迎合着锣鼓唢呐的奏乐。
我不由地看向了舞台,没料到这一瞅,竟然看见一个意料不到的身影!
张田!
张烁的父亲。
他正从台前佝着身子,怕碍着其他人观看,慢慢地走回二楼的包厢区中。
我盯着他,双眼眯着看清了对方的包厢号,刚转过身准备叮嘱赵楠叫人看住这个包厢,舞台上,霍地一阵锣鼓声,如闷雷般轰地炸响。
“呀~呀~呀~此一去博得个斗转天回,高俅……”哄闹戏曲声奏起,与我心中落魄却威武的林冲形象不符的矮小个演员仰着脑袋唱罢。
我耳边,一阵冷风,带着寒意,从后背袭来!
嘭!
脖子被突如其来的刀柄一拳砸中,我刹那感觉咽喉中的气缓不上来,咣当一声,整个人身子倒在墨绿铁管栏杆上,舌头贴着牙关,我翻着眼白浑身抽搐发不出声。
赵楠手里握着开山刀刀柄,眼神嘲弄地盯着我。
我两只手臂挂在栏杆上,抽搐地扭过头,看着他一脚踩在我舞台照射灯光下的影子上,瞳孔骤然缩起,耳边响起伍唯那句话。
“小心影子里的人……”
赵楠!
叛徒!
其他几个养玉堂的兄弟,愣愣地站在原地,还对赵楠突然间的下手没缓过神,台阶下,几个身手矫捷的人物冲了上来,一个照面,手中的铁棍咻咻咻地响起猎风声,嘭嘭地解决掉他们。
我仿佛瘫痪在原地,浑身都使不出劲,怎么都想不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这就是伍唯死死都不肯说出骆歆下落的缘由?
养玉堂不仅仅外患无穷,还有内忧!他不知道,谁会是背叛的那人,所以只能提醒我小心影子里的人,因为对方躲在暗处,令人完全防不住。
赵楠站到我的跟前,把手里的开山刀架在我脖子上,那冰凉锋锐的刀刃近距离抚摸着皮肤,让人汗毛战栗。
我甚至感觉看见了下一秒自己咽喉被斩断,那种气管呼呼冒着血沫的场景。
“放心,杀人这种事是不可能的。”见到我流露出恐惧的表情,赵楠玩弄地收回自己开山刀,嘲弄了一句,向后面自己几个帮手打招呼,“人抓到了,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