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花太心急了,看到钱啥都忘了,引起一场哄堂大笑。
“接下来是……采芹婶子,大牛叔,一共两万四……。”
春桃一个一个喊,台下的人一个个上,所有的村民全都拿到了应得的报酬。每个人都是笑逐颜开,八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杨进宝的钱不是按照平时工资发的,是按照股份制。
他把这一年所有的盈利全部算一块,每个人顶一股,这样算起来,村民拿到的钱比平时的工资要多得多。这样可以调动所有工人的干劲跟积极性。
这些钱整整发了一天,天黑的时候才全部结算完毕。晚上,整个娘娘山的人全都不睡觉了,也不喊炕了。
因为男男女女都在数钱,乐得睡不着,看见钱,两口子谁还顾得上折腾?顾得上喊炕?
前半夜都在数钱,一遍一遍数,后半夜全村人家的灯还亮着。
接下来,一个关键的问题出现了,就是钱该放在那儿?
虽说杨进宝帮着大家联系了信用社,可山民们从前大多没见过存折,对信用社根本不信任。
这种情况下,有的男人建议女人将钱缝进被窝里。还有的女人建议男人将钱放进臭袜子里。
钱装袜子里,万一有贼进来,没人会注意,谁会关心一双臭袜子?
还有的人建议把钱放进瓦罐里,深埋在底下,啥时候需要再挖出来花。
有的人家一天将钱转移好几个地方,跟埋地雷似得,放这儿不放心,放哪儿还是不放心。
四条街的人全都因为藏钱的问题发愁,苦思冥想,头发都愁掉了。
最后,他们又一个个来问杨进宝:“进宝啊,钱到底该放哪儿?”
杨进宝苦苦一笑:“我已经跟大家联系了信用社,可你们却不存,刘主任等好几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存,我有啥办法?”
女人们又问:“存信用社里……放心?几万块换来一个红本本,万一他们昧了俺的钱,咋办?”
杨进宝知道这些人都是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只好跟他们解释:“信用社是国家开的,还能骗你们?绝对有信誉,我的钱都在信用社,那么大数目都不怕,你们怕个啥?只有存进信用社才安全,存家里招贼!”
经过他这么一解释,全村的人都想通了,于是开始寻找刘主任,可人家刘主任已经走了。
于是,第二天大批的山民全都揣上钱去了县城,到信用社去存钱。
一辆辆大马车排满了山道,熙熙攘攘,到县城把信用社的门都堵住了。
几万块可不是小数目,公公婆婆一起上,有的老人还扛着大缸子,给儿媳妇和儿子当保镖。
站在信用社的门口,老人们抓着杠子提着菜刀,警惕地瞅着所有的路人,看谁都像贼。
大部分人的年终奖都是当天领走的,洪亮爹娘的钱,是杨进宝亲自送过去的。﹎
“朱叔,朱婶,你们在不在啊?”杨进宝走进朱家村洪亮爹娘家,扯开嗓子喊。
“谁呀?”朱木匠跟洪亮娘一起从屋门里探出了脑袋。
大家都在饲养场里零钱,这两口子却在家发愁,因为他们没有在杨进宝的饲养场打工,也没上山修路。
瞧着别人一捆一捆抱钱回家,他俩眼气死了。
“叔,婶子,我来给你俩送钱来了,白天在饲养场没看到你俩。”杨进宝笑眯眯说。
“啊?进宝你这是……?我跟你婶子都没在饲养场打工啊?”朱木匠迷惑不解。
“叔,没打工的也有钱啊,因为我今天发工资,发的是顶身股。”
“啊?啥叫顶身股?”朱木匠问。
“就是根据咱们四个村人口的多少发,有一个算一个,都有钱。”杨进宝说。
“啥?不干活也有钱?”朱木匠两口子瞪大了眼。
“是啊,只要是咱们娘娘山的群众,从小到老,都有。”杨进宝解释道。
“苍天!进宝啊,你有俩遭钱没地方花了?”朱木匠惊讶不已。
杨进宝摇摇头:“是啊,我扔钱,行不行?叔!我的饲养场之所以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咱们四个村子所有山民的功劳。
这些山民为我杨进宝付出了血汗,有老有小,所以我必须照顾他们的老小,您说是不是这理儿?”杨进宝笑呵呵的,眨巴一下眼。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不干活拿钱,我们心里有愧啊。”朱木匠还不好意思呢。
前段时间,自己儿子洪亮刚刚祸害过杨进宝,人家不但没嫉恨,还以德报怨,这是多大的胸怀?
“这钱是你应该拿的,不单单你,都有份,包括马家村我的丈母娘,也有一份,采芹婶子跟大山叔是在职员工,所以顶身股,分红跟工资一块拿了,领得比较多。”
杨进宝跟他解释,就是渴望老人家收下,***,害死了人家的儿子,应该包赔。
“那我俩有多少?”朱木匠问。
“四千,你跟俺婶子每人两千,拿好了,可以过个肥年了。”杨进宝说着,将手里的钱递给了朱木匠。
朱木匠跟洪亮娘感激涕零,洪亮娘哭了:“瞧,还是人家进宝,多有出息?洪亮赶上你十分之一,婶子也高兴啊,可这孩子……。”
“婶子别哭,洪亮……至今没回来过?”杨进宝赶紧问。
“没,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俩放心,他死不了的,早晚会回来,他会吉人天相……。”杨进宝是在安慰老人,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渴望洪亮回来,也害怕这孙子回来。
渴望,是自己不想杀人,他回来就等于自己没有罪孽了。
害怕,是担心洪亮这小子跟他算账,谁让自己打断了人家的双腿,才被小狼追下悬崖的?
“进宝!你小子有出息,叔佩服你!”朱木匠上去抓了杨进宝的手。
“叔!你客气了,洪亮不在,家里以后有啥活儿,搬搬抬抬干不动的,只管吱声,我保证随叫随到。”杨进宝赶紧巴结他俩。
行不下春风,盼不来秋雨,只要把两个老家伙打发安生,洪亮回来也不怕。
我把你爹老子当我自己爹老子养活,就是为了赎罪。就算有天洪亮会对自己动手,朱木匠两口子也不会让儿子这么做。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杨进宝的小心眼太津明了。
“好,好!进宝,你是咱们娘娘山的头号大好人,叔服你!”朱木匠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叔,祝你俩过年愉快,没啥事儿我就走了,缺啥少啥,只管到家里来拿。”杨进宝赶紧告辞,担心话多,把那天打断洪亮两腿的事儿说出来。
“进宝你别走啊,叔还有事儿求你嘞!”朱木匠扯着他的手,就是不松开。
“叔,您说,您说。”
“我年纪大了,在家老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想发挥余热,你饲养场有啥木工活儿没有?我包了!保证质量好,价格低。”朱木匠拍着胸口道。
白拿人家的钱,心里过意不去,朱木匠也想到饲养场去打工。
“好啊叔,我哪儿最缺少的就是木匠,你明天就可以去,洪亮当初干啥你就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