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又无法定四维集团的罪，因为这是经营理念的问题。老秦身为国企改革小组的负责人当然有责任，可是主要原因不在老秦。那么我们是否能定平城市委的责任呢？我觉得也不合理，因为平城市委将情况隐瞒不报，而是不断地与四维集团接触，试图将问题解决，他们也做出了努力，只不过职工们等下不去了。”

“平城市委为什么隐瞒不报？”马元宏想听听张鹏飞如何辩解。

“这个问题我也在平城办公会问过，孔龙同志给我做出了解答，我这有份会议备案，大家可以看看。”

张鹏飞从包掏出平城会议记录，首先交给了马华。马华一边看，张鹏飞一边说道：“这件事不能像其它事件那样，将具体责任定在某个人身，我们只要向级完整地澄清整件事，汇报处理结果，完全可以让级满意。”

马华看到会议记录有这样一段记载，那是孔龙的原话：“四维集团是我省正在发展的大集团，是改革的坚立力，省委马书记曾经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对四维集团的欣赏和支持，而且马书记也很希望四维集团插手国企改革，所以我……”

马华担心的问题终于出现了，他担心张鹏飞利用他对四维集团的支持，转移事件的方向。马华将记录交给马元宏，说道：“下面的干部糊涂啊，这件事……像省长所说，不能具体认定某个人的责任！”

马元宏傻了，急忙翻看着手的材料，脸色土灰，他终于明白那天自己和马华商量反击时，他为何躲躲闪闪了，原来是马华对四维集团的扶持，导致了他心没底！马元宏也知道最近的传闻，说什么四维集团与马书记怎么怎么样，但是他却忽略了这之间的关联。他刚才对秦朝勇步步紧逼，反而自掘坟墓，等于是挖了个坑，把马华逼到了坑边！

孔龙说得明明白，由于考虑到马书记对四维集团的支持，考虑到马华与四维集团的私人关系，才没有将问题及时报，这份会议记录是证据，如实向级汇报，让央如何看待马华？马元宏逼了半天，差点把马华害死！怪不得张鹏飞一开口说要将事件完全向级汇报清楚。

秦朝勇充满同情地看向马元宏，说道：“马部长，您一直在追问事件的根本原因，现在应该很清楚了吧？现在全省下都误会马书记同四维集团之间……你说，这个根本原因成立吗？”

马元宏被逼到绝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看来是我不了解情况啊，刚才那些话……我收回，这件事平城市委与第一化工集团的高层都有责任，四维集团也有责任，我们能做的是以法律为准绳，还给姜久生一个公正了！”

“这是当然，但是我们需要向央呈交一份报告，将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如实汇报，只有这样才能让央放心，大家说对不对？”

“我看不必了吧？”马元宏可不想害了马华，马说道：“我觉得不用完全汇报，只要简单地写份材料可以了，免得事件扩大化。”

“马书记，您怎么看？”张鹏飞完全主据了主动权，逼视着马华。

“央需要我们的解释，按省长的意思办吧。”马华很明白，如实汇报央，面肯定会对他有所看法。但如果暂时压住，是在自己脚下埋了一枚地雷，没准张鹏飞何时挖出来。两种结果他只能取前者，这能解除后顾之忧。

马元宏也知道马华无奈之下只能这么做，便不再争什么，低头不语。

张鹏飞继续稳抓会场的主动权，有意抢了马华的话语权，作总结性发言说：“平城化工集团事件是一个悲剧，我们必须承认，随着国有企业的退出，一系列事关公平的群体积怨已经到了一个爆发的顶点。”

“这是一场暴力化的讨价还价。第一化工集团的职工是以集体暴力的手段，反抗了企业改制存在的种种不公平现象。他们反对的既不是国资的退出，也不是民间资本的进入，而是对生存现状的不满，这不是单一的国企改革问题，而是社会性问题。这不是一个姓社、姓资的讨论，而是一次有关社会公正的冲突。”

“这几乎是一个极端的样本。今后在经济发展，如何兼顾各方利益，既给被兼并企业的发展带来后劲，也充分考虑到职工的集体利益。而地方政府作为国资监管者和社会秩序的维护者，必须要直面这一问题。当然，国企改革还要继续，还要加强，我们没有理由反对国企改革，事实证明我省的改革还是成功的。谁如果想利用第一化工事件大作章，那是别有用心的行为！”

张鹏飞又看向郝楠楠，说道：“郝书记，辽河在我省是一个特例，作为一座新兴的城市，在今后的道路，一定要注意发展的公平性，我们要保护劳动阶层，这也是我党的执政方针。”

郝楠楠点点头，微笑道：“省长，您当年在辽河时所制订的长期规划，涉及到了社会发展的公平性问题，我们本届班子不会忽视的。”

“嗯，”张鹏飞点点头，仿佛他现在才是省委书记，马华已经沦为了配角。两人的对话无疑抬升了他的地位。

常委会所有人都惊地发现，近来的张鹏飞已经有意无意向马华发出了挑战，而且渐渐掌握了常委会的基调。继续下去，也许有一天，张鹏飞会将马华架空……

“没什么事，散会吧。”马华也清楚地感受到了张鹏飞的变化，这种打击令他不想再说话，他需要反思。虽然他不想面对，可是事实表明，他手的权利已经不如从前。张鹏飞随时都有可能取而代之。

今天的常委会是一次非寻常的转折，张鹏飞不再像过去那般委屈求全，步步忍让，而是强势地发挥出了他在双林省的真实地位，每个人都很清楚，通过这次会议，张鹏飞已经与马华平起平坐了，马华无法再随意的号令省政府，张鹏飞敢明目张胆的说不，甚至发起进攻！

散会之后，张鹏飞没有等马华起身，第一个旁若无人的走出会议室，他是要激怒马华！他的表现，表明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所有人都发现，张鹏飞离开后，马华面色土灰，双眼射出一道恶毒的光茫。马华干脆不动地方了，稳稳坐在原地。然后是秦朝勇，田立民，大家纷纷离开会场，只剩下“二马”。

郝楠楠追出去，远远喊道：“省长，我有事情汇报。”

张鹏飞停下脚步，他明白该来的总要来，他欠下的东西要偿还……

省委会议室，马华与马元宏相对而坐，在大家散去的十分钟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马元宏掐灭第三颗香烟，终于开口了：“您是不是早知道他会利用你和李四维的关系作章？”

还不等马华回答，马元宏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既然您有这种担心，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我们是不是也有一个准备！”

“我……”马华似乎想反驳。

马元宏并没有给他机会，说：“我早劝过您，不能过于相信李四维，我们对他的了解太少！现在外界都传成了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元宏，你不会也怀疑我收了李四维的钱吧？”

“当然不会，不过大部分人都宁愿相信传言！”马元宏对于今天会议的失利极为恼火，他本以为找到了打击张鹏飞的机会，却没想到差点把马华害进去，这令张鹏飞在省里的威信又涨了一分，现实令他无法接受。

“元宏，我不是不想和你商量，也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心里也没有底，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你说。”马华烦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