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去了四十分钟，秦朝勇再次接到马华的电话。马华这次清醒多了，有条有理地首先问道：“朝勇，你在当地已经做过调查，也是说这件事完全是事实，另外材料是张部长交给你的，是这样吧？”

“对对……”

“张部长交给你材料时说了什么？”

“张部长没说什么，不过临走前他说不希望珲水出事，我想他这是从工作角度出发吧。马书记，我明白您在想什么，在此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您，张部长别无他意，他也不想珲水出大问题，更不想这件案子影响农业改革的声誉，影响我们双林省的声誉。不然，他完全可以直接插手调查，可是他没有，而是一言不发的把材料交给了我！”

马华点点头，说道：“朝勇，那你的意思，我们还可以控制舆论或者控制案子本身？”他这完全是试探性的问话，近来随着金淑贞受伤住院，他越发看不透秦朝勇的想法了。

“控制权在我们的手里，或者说在您的手里。马书记，张部长把材料全都交给我，其实等于是把整件案子的命脉交在了您的手里，他不糊涂啊！”秦朝勇明确转达了张鹏飞的意思，与张鹏飞接触的是他，他更了解张鹏飞的为人。

“那好吧，我明天赶回去，研究布属整件案子的调查工作！”马华一锤定音，他已经明白了秦朝勇的意思，或者说明白了张鹏飞的用意。秦朝勇的一句“他不糊涂”说清了事情的本质，也表明了张鹏飞肯定明白了隐藏在耕地案背后的利害关系。

“另外陈涛的作风问题……”秦朝勇适时提醒道。

“该拿下的决不姑息，无论谁站出来说话，陈涛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马华张口定了调子。陈涛自然不会死，于公于私都不会。他把这个调子告诉秦朝勇，其实也是在告诉张鹏飞。或者，马华另有深意。这件事，张鹏飞通过秦朝勇转告他，不得不让他对秦朝勇的态度更加怀疑，甚至心有疙瘩也在所难免。

不得不说张鹏飞暗摆了他一道，本来马华是很欣赏秦朝勇的，当初更是力主他升任常务副省长。张鹏飞当初把材料交给秦朝勇时，断定马华心会有芥蒂。从政的人都很敏感，也许一句话能让他对你有看法，更何况像马华这种封疆大吏。张鹏飞布下的这个局很巧妙，只会令马华有想法，而不会令秦朝勇不满。秦朝勇既使发现马华因这件事对自己不满或有想法，也不会对张鹏飞怎么样，从当时的情况来分析，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传话的人选。反而还能衬出马华的小心眼。

“那我明白了，今天会赶回省城。”秦朝勇发觉到马华的语气有些变，但也没有多想。

“你和瑞杰同志通气没有？”马华现在的口吻完全是省委书记的口吻了，他已经恢复了平时那种指点江山的气魄。

“省内这件事只有您和我知道。”秦朝勇回答。

“也行，暂时先不要通知他了，等我回去主持召开常委会吧。”

“那好，等您回来再谈，路小心。”秦朝勇恭敬地挂电话。

放下手机，马华看了眼手表，自言自语道：“南海会议应该结束了吧……”他又点燃了一支烟。

门铃声响了，马华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双林省委副书记邓志飞。邓志飞谄媚地笑笑：“书记，您醒了？”走进门一瞧，满屋子的烟雾，皱眉道：“您没午休？”

“出事了……睡不着啊！”马华面无表情地坐下，也没有请邓志飞坐。

邓志飞这才发现马华脸色很难看，赶紧坐下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南海有消息了？”

听他还在记挂着自己升职的事情，马华有些恼火，皱着眉头，压着怒火道：“不是南海，是咱家后院起火了！”

邓志飞这才发觉刚才唐突了，闹了个大红脸，吱唔道：“什么情况？”

马华缓缓说道：“是延春……珲水，农业改革……”

不等马华说完，邓志飞打断他的话，急切地问道：“那小子果真闹事去了？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珲水是他家的不成？”

“志飞，你这像什么话！”马华拉下脸来，这次脸的怒气没有忍下，不耐烦地道：“你的性子要改改了，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什么那小子这小子，别忘了你是双林省委的副书记，这应该是你说出来的话吗？”

邓志飞低下头，满脸羞愧，他讪讪地笑笑，低下头没有说话，想听听马华的下，也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邓志飞与马华不同，马华是从部队干事一步步升起来，在团职的位子转到了政界。他历经千辛万苦、百般劫难才升到省委书记的位子，其资历、口碑在当今这一批省级干部是闻名的。而邓志飞不同了，邓志飞也属于高干子弟，只是背景不如张鹏飞等人那么显赫罢了。

邓志飞的父亲曾经是某位省长的秘书，邓志飞从小生长在高干大院里，养尊处优，一身公子哥的气质。后来步入仕途，也是在内务院办公厅当秘书，后来跟在首长的身边，混到副部级，出任内务院副秘书长的时候，才外调到双林省与马华搭班子，其在基层没有任何根基，也没有任何政绩，更没有经历大风大浪，属于“三无”干部，要不是借着已经退休的那位首长的余荫，他这种没有任何资历的干部又如何能成为双林省委的副书记！他对基层的政治了解不深，还以曾经干秘书的那一套到双林省出任副书记，要不是马华替他压着，他闹过的笑话不下一箩筐。

邓志飞从小娇惯，还有点小孩子的心性，好高骛远，本以为双林省长之位手到擒来，可是没想到之前被金淑贞抢了去。这令他十分不满，以至对刘系，甚至刘系的第三代人物张鹏飞都产生不满。这次金淑贞受伤，他以为机会又来了，可是刘系又从作梗。同时张鹏飞又在这个节骨眼到珲水调研工作，这令他不由得浮想联翩。现在忽听得马华说珲水出事了，他自然而然想到了张鹏飞身。

这次金淑贞受伤，他以为机会又来了，可是刘系又从作梗。同时张鹏飞又在这个节骨眼到珲水调研工作，这令他不由得浮想联翩。现在忽听得马华说珲水出事了，他自然而然想到了张鹏飞身。

马华见邓志飞认错低下头，接着说道：“志飞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基层工作和你在内务院不同，祸从口出，一定要想想再说话。”

邓志飞搓着双手点点头，问道：“马书记，到底是什么情况？”

“志飞，这次还真不是张部长要为难我们，恰恰相反，他这是帮了我们啊！”

“啊……”邓志飞满脸的不相信，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马华缓缓道来，听着他的讲述，邓志飞的脸渐渐扭曲，不知不觉，手也多了一支香烟。

“你说，他是不是在帮我们？”说完之后，马华长叹一声，一向不低头的马华，却没想到被张鹏飞摆了一道，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我看他没有这个好心吧？”邓志飞不屑地撇撇嘴，“珲水县的万达不是他的人吗，如果珲水出事，事情惹大，对万达也没什么好处吧？”

“他还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马华摇摇头：“陈涛扯进了这件事，又不是万达，再者说听朝勇同志的意思，延春方面……也不太干净啊！要我看朝勇说得没错，张部长真的是从工作出发，不想农业改革示范区受影响！”

“那我们怎么办？”邓志飞虽然不服气，但没有任何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