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和郑文华虽然有些冷嘲热讽,相互暗中较劲的情况,但还没有撕破脸皮,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人面对困难和矛盾的时候之所以会烦恼,就是没有看透问题的本质,或者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一旦你对困难早有准备,或者能够一眼洞悉问题的根本原因时,困难或问题来临的时候,你就会淡定自若,游刃有余,根本不会束手无策,也不会有烦躁不安的情绪了。
不过,虽然我想通了和郑文华的相处之道,但和王纯美之间的问题却更为头痛,如果处理不慎,导致的后果比和郑文华撕破脸皮更为严重。
和一个奸滑的男人打交道容易,但和一个高深莫测的女人打交道难,特别是这个女人还是工厂主要投资人的老婆。
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郑文华,把她弄走。
但问题是,王纯美的到来是因为我报告工厂财务管理的诸多漏洞而采取的措施,现在要我主动提出让她离开,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因此,要真正达到这个目标,必须借助郑文华的力量。
我决定找机会与郑文华好好聊一聊。
当天晚上,工厂的中高层管理人员一起吃了顿饭。刘大兵在饭局上宣布,和法国宜家的协商非常顺利,对方不仅决定从上海采购部分家具产品,更是对我们的灯饰产品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驻中国的采购代表茱迪叶女士回总部开会,不久后将会来工厂考察。因此希望全体管理人员精诚团结,努力工作,刘本人也将在这边工作一段时间,以督促加强工厂的改造和管理,同时对管理和产品都开始申请质量体系论证,确保一次性通过外方的考察。
刘大兵的讲话激起了大家的热情,晚宴在热烈融洽的气氛中结束。
晚宴结束后,刘大兵和王纯美回家去了,我正好借此机会和郑文华认真聊一聊。
日期:2010-05-1210:41
(三十五)
我们找了一家茶庄喝茶。
一进门,服务员们纷纷和郑文华打招呼,一看就知道他经常来这里消遣。广东人爱喝茶是出了名的,几乎所有的工厂招待室里都会摆着一套喝茶的用具,一个乌漆漆的沾满了茶垢的茶壶配着几个洁白的杯子,再加一个简单的冲茶器具就行了。
郑文华点了特级的铁观音。服务员用一个酒精灯在旁边煮水,很熟练地冲洗茶具茶叶后,一杯茶色淡黄清香四溢的铁观音就摆在了我们面前。
“刘董事长想叫我去上海工作。”我一开口就说道。
这是我早就想好的开场白。一是为了向郑文华说明刘大兵的想法,二是为了探明郑文华的态度,我再根据他的反映来做出应对之策。
郑文华显然没想到我突然这样说,明显地一愣,然后说道:“怎么会这样?你在这儿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我不得不佩服郑文华深藏不露的功底,明明是因为他的背后动作导致了刘大兵想将我换到上海去,但当我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不仅不动声色,而且假装很惊讶的样子。
“可能是刘董认为我在这边有些事情处理得不够好吧。”我说道:“事实上,在一些工作方面,我们之间也是有一些分歧的。”
我之所以要挑明这个问题,是因为我觉得要在话题上争取主动,就必须直截了当,让对方感到措手不及,军事上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果然,郑文华又感到一愣,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说道:“也没什么大的分歧吧?有些问题我处理不是很好,你不要见怪。我始终觉得我们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
郑文华不愧是老江湖,很快缓过神来,以退为进,摆明了不想和我就分歧展开讨论。
不过,这也正是我需要的结果。如果和他吵得不可开交,共事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现在他主动让步,我正好顺势和他探讨下一步的合作计划。
我说道:“但说实话,和您在一起合作我还是非常愉快的,和您一起共事的半年多时间,我从您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当然,因为我没有从事过企业管理,工作经验不足,因此在处理某些事情方面过于主观了一点,也和您出现了一些分歧,也许正是这些分歧让刘董事长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吧?”
这一番话既把他背后告状的事情一语带过,又作了自我批评,还表明了不想让矛盾扩大的态度,显然让郑文华非常受用。他连忙说道:“徐总,您太谦虚了,大文康在您的管理下井井有条,坚持制度得力,这是有目共睹的,现在工厂刚刚走上正轨,您要是离开,指不定又会出什么问题。这样吧,我去跟刘董事长说说,还是把您留在这边吧。”
这正是我所需要的话,于是便说道:“谢谢郑总的信任啊!虽然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我也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其实我内心还是希望能够在大文康继续工作的,也希望跟您一起共事积累更多的经验。”
“徐总啊!”郑文华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以前我对您了解不够,认为您做事过于死板,经过今天的交谈,我对您算是有更深的认识了,您其实是一个非常善于学习和思考问题的人,和您在一起共事,是我的荣幸,刘董事长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来,我们一起喝一杯茶,今后齐心协力,把大文康做好。”
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说道:“不过呢,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处理。”
郑文华又一愣,放下杯子,问道:“什么问题?哦,你是说车间的小覃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前几天已经把她安排到一个朋友的厂里上班去了。”
我说道:“当然不是这件事,这件事我相信不需要我操心,您会很好地处理的,我说的是王总的事情。”确实,覃倩玲的事情虽然导致我和郑文华争吵了一番,但这还不是我所关心的主要问题,毕竟这件事情处理起来要简单得多,真正难以处理的,是怎么样把王纯美弄走。
郑文华又问道:“王总怎么了?”
我说道:“我不妨给您明说吧,王总是刘董事长的老婆,一个人离开上海来这边工作比较辛苦,当初她过来是为了规范财务管理,现在我们的财务制度已经比较健全了,管理也非常严格了,建章立制的工作已经完成,她的使命也就基本完成了,我觉得她可以回上海了,只不过,我不知道如何向他们提出这个建议来。”
显然这也是郑文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看还是她自己提出来比较妥当,毕竟,生产、管理和销售都是我们两个在负责,如果我们还提出财务管理方面的问题,本来就很不合适。”
从郑文华的沉默中可以看出,王纯美到来后,极大地限制了他的工作自由度,他也是心里有些不爽的,只不过,碍于是合作关系,对方参与财务管理是合作的必要基础,才不好意思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但显然,他是赞成把王纯美弄走的,只是没有找到更好的方式来实施这个想法。
现在我提出这个问题,显然也是正中他的下怀,果然,又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不过呢,王总对财务的管理也有些过于严格,造成了工作的不便,我们可以讨论一下,看是否有更好的方式。”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也许以前郑文华一直对我保持着不信任的态度,但现在似乎把我视为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可能他认为王纯美的存在让我感觉跟他一样受到了限制,事实上我是担心王纯美对我潜在的骚扰,但无论如何,我和他至少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想办法让王纯美离开广东回上海。
日期:2010-05-1309:47
(三十六)
我问道:“您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呢?”
“你刚才说的是对的。”郑文华喝了一口茶,说道:“王总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再在这里吃苦受累犯不着,我看可以从关心她的角度,叫刘董事长从上海再派一个得力的财务过来顶替王总的工作,这样既没有削弱大文康的财务管理力度,又可以保证王总没那么辛苦,一举两得。不过,刘董事长是否会同意,就不好说了。”
“为什么会不同意呢?你说的这个办法应该是考虑很周全了呀。”我说道。
“呵呵!其实这个方案有一个最大的漏洞,就是我们没有考虑到刘董事长的感受。”郑文华笑着说。
“不会吧!”我惊讶地说:“我没觉得这个方案有什么问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