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满是爱怜与疼惜，他柔声道歉，再没了往日的狂傲。渐渐地，在她的面前，他只有深情与温柔。然而怀中，她却摇了摇头，旋即呼吸有些不稳。

“你没事就好…”

短短一句话，小零却眼眶一红，有种想哭的冲动。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中究竟承载了多少的欣慰与感激。

谢天谢地，如今这个男子还陪伴在她的身边。

“雪，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沉吟之际，她倔强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又一次浸湿男子的衣襟。雪目光一沉，眸中满满的都是怜惜，口吻却是那般坚定，“除非我死，不会的。”

今天是他的疏忽，可他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离开这个女子身边半步。

他再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令她陷入危难的境地。

然而谁知，小零紧接着不假思索地道：

“就算你死，也不要。”

雪一怔，只听她的声音哽咽着传来，“那种痛…那种痛我已经承受过一次了…”小零的眼泪再次决堤，声音颤抖而沙哑，断断续续地道：“失去你的痛，我已经承受过一次…我没有力气承受第二次，所以，雪，不要再离开我…你死了，我会陪你，绝不再一个人活着…”

说到这，泪水已浸湿他胸前大片的衣襟。

“奴儿…”

雪听得无比动容，一时竟说不出话，胸前有某种滚烫的液体在汹涌翻腾着。

“我不要再与你分开…”

小零自顾自继续道，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

在这场寻莲的征程中，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逝去，如今，连挚友月神都殒命了。她实在不知道，除了雪神，她生存的意义究竟还有什么。如果某一天，他也不在了，她绝不会苟活。

绝不会。

雪再也忍不住，终于打断了她。

“奴儿，不要再说了。”

他的神色无比爱怜，微闭的眼角有泪光隐隐闪烁。

“我们很快就能回家拯救神王了，到了那时，一切都结束了。我保证，等一切都结束，我会带着你去过我们想过的生活，永远不分开…”他竭力温柔地安慰着她，然而这样一段话，却令小零不安地脱离他的怀抱，坐起了身子。

“可是，巫齐呢？”

她的神色有些急切，见他愣了愣，紧接着又道：“我们的敌人还有巫齐，他怎么办？雪，我太了解你了，即便神王已经复活，一切都结束了，你也不会放着巫齐不管的，对不对？”她紧紧攥住双拳，神色倔强得有些凌厉。

对他的了解，如今令她崩溃。

他是雪神，她知道等一切都结束，即便神王已经复活，他也会去寻找那个巫师，与他做一场了结。

可是，他能保证全身而退么？

雪没想到她忽然如此激动，紧接着也坐起身来。

只见她眼眸通红，不知是太悲伤还是太激动，眼泪竟已流不出来。

“雪，巫齐太强大了，他真的太强大了！你知道么，他今天只用一根银针，便了结了月的性命！”小零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口吻甚至有些凄厉。本来她并不怕巫齐，真的不怕，可是经过了月神之死，她是真的明白了这个巫师的可怕之处。

月那么强，面对巫齐却根本不敌。

巫齐只用一根银针，便了结了他的性命。

这样的敌人，他们真的对抗得起么？

雪注视着小零，眸中的柔和渐渐敛去，变得如雪冰冷，又深邃犹如一汪死水。这样的眼神，压迫感十足，“奴儿，不管他多么强大，都是我们的敌人。”他说出这样一句话，口吻淡漠却有股不容妥协的威慑力。

小零一怔，心情竟莫名平复下来，眼泪再次断了线。

她紧紧咬住下唇，发出一声压抑的恸哭，扑进了雪的怀抱。

痛哭之际，却不忘点头。

雪说得没错，巫齐再强大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们无法逃脱。

作为守护神，他们不能逃避不能退缩，只能携手共进。即便前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也许永远，对于他们来说，过于奢侈。那么，便不求永远，只求一刻温暖的相伴。

“雪，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为月报仇。”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除掉巫齐，为月报仇。

雪点点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笑容会心却也苦涩。她果真是变强了，他不在的这段时光里，果真是已经成长得，早已有了守护神的风范。

只是，他虽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神并不强大，强大的，终归是命运。

416：水神归队

—

后来几天，巫齐没再出现过。

他对这个团队却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在众神心中，他的形象变得更加邪恶，甚至是恐怖的—他一掌便击晕了半夜落单的小零，将之绑架。然后操纵毒蛇弄伤潭女的眼睛，使之双目失明。

最终，又仅用一根银针，便了结了月神的性命。

这些众神已经从小零的口中听说了，只是潭女究竟为何被绑架，还无从得知。

她一直昏迷不醒，众神便只知道了小零具体是如何失踪，以及月神是如何殒命的。潭女为了救她被毒蛇攻击，只是小零简略解释的。那是清晨时分，九点钟刚过，众神聚集在潭女的寝室，一边等着她清醒，一边听小零解释着事情的经过。

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的，洒进窗来几乎照亮了室内各个角落。

气氛却是无比凝重，自从小零解释完毕，众神便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然而过了不一会儿，潭女醒来了。

安影一直守在她的床边，见她有了动静，忙招呼众神过来。

因为她的眼睛蒙着一层纱布，众神并不能看到她醒来的过程，只能看到她在安影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将上半身倚在了床头。显然，她虽然醒来了，眼伤却尚需静养，安影只是先将她的伤口处理了，帮她止了疼。

想要痊愈，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

可即便是痊愈了，也是终生失明，再也看不到了。

而几乎是醒来的一瞬间，潭女本人便意识到了—自己虽然活了下来，这双眼睛恐怕却再也不能用了。然而她知道，能活下来已是莫大的恩赐。安影扶她起身，她点了点头，谦卑有礼地道谢。

旋即，将头扭向众神在的方向，轻声问道：

“大家都在么？”

听闻这个问题，众神却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大家，她口中的大家，都指谁？

在她离队的那段时间，神之淼公主还活着，月神也还活着，可如今，他们都殒命了。她口中的大家，究竟只剩下了多少人？然而小零最先回过神来，神色一贯的清幽，淡淡道：

“都在呢。”

该在的，都在了。

潭女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微微低下头去。

“各位，对不起…”

她终于得以机会，为她的离队，为她离队后犯下的那些罪过道歉，心底的罪恶感却丝毫无法缓解。如果不是她，那个女子怎会再度流产…这件事，那个女子好似已经释怀，可她自己一直耿耿于怀。

不知道主子…知道这件事了么？

如果知道了，会原谅她么？

如果不会，她该怎么办？

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是那个刚毅的男子，其次就是她的主子雪神。

她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怪她。

众神再次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只见雪淡淡地转身朝窗边走去，只留下一个淡漠冰冷的背影，他不打算接受潭女的道歉，却也不想追究那些她犯下的罪过。即便是自己的奴仆，自己的同伴，伤害了那个女子，他也不会轻易原谅。

他不追究，完全是看在她救了她的份上，这已是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