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才，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时，留下的一句话。

萦绕在她的耳畔，犹似梦中的轻语，却回荡在风中久久不曾散去。

小零微扬起头，追逐着那片渐渐消散的光华，伸出手去似要触碰他。两滴热泪再次滚落，远远望去，她仿佛置身银河，凄美的侧影一触即碎。

月，我等你。

414：为月流泪

—

不论发生什么，都无法阻止夜色加深的脚步。

月神殒命后，月光仿佛一下子黯淡了许多，夜色愈发漆黑，那片草原不再如银河一般夺目。那个女子躺在地上，因草原的辽阔，远远望去身影卑微似是一粒尘埃。不知过了多久，一片厚重的云朵将月整个遮挡了起来。

她被夜色团团包裹，却眸光闪亮，似在凝望那片天堂。

她终于知道了为何，月要在临死之前执意来到这里。

他是明白自己寿命将至，却又害怕她一个人会孤独，会害怕，便将自己的葬身之所选在了这片，被月光洒满的宛若银河的草原。

只是，月光终将消散，永恒的只有时光。

小零缓缓闭上了双眸，神色凄美却沉静，仿佛陷入了沉睡。

然而很快，她的眼睫毛颤抖了下，双眼随即又轻轻睁开。

“奴儿！—”

一声急切的呼唤随之打破了夜的宁静，那本一如死灰的心竟再次一痛。她眨眨眼睛，想眨去眸中那层雾气，却不小心拍下两滴热泪。可她动作淡淡地抬手抹去眼泪，待情绪平稳了些，轻轻坐了起来。

不远处，雪顿时注意到了那抹坐起的身影，满面的欣慰与惊喜。

“奴儿！—”

忍不住又是一声呼唤，他径直朝她奔去。

这次，直觉终于让他找到了她。

原来，雪在进入茗城后，因为实在无法搜寻到小零的气息，便再次决定凭直觉行动。也不知怎的就找到了这片草原，因实在辽阔，他一时感叹忍不住走了进来，却没想到，果真在这里找到了她。

“奴儿？”

然而，雪低头望着脚下的女子，本惊喜的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她望起来，不太对劲。

没有太大的反常，却有股死气沉沉的宁静，还有，一双水眸此刻正闪烁着某种光芒。

似是…泪光？

“主子。”

小零终于应了一声，轻轻起身整理了下衣襟，紧接着又陷入沉寂。面对着至爱的男子，她一贯的清幽与倔强，失去挚友的悲痛却只有自己能懂。雪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愈发的担忧，忍不住又问道：

“你怎么了，月呢？”

一边问时，一边环视着四周，似在寻找那抹银灰色的剪影。

怎么不见月神的身影？

阿焱和玉狄不是说，她与月神都在茗城么？

小零难以察觉地目光一黯，却保持着常态许久说不出话。

雪双眸微眯，敏锐地将她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一抹不安旋即袭上心头。他能猜到，此刻这里的上空也被巫齐布下了结界，就像是陵城的那座夜市，所以他方才搜寻不到她的气息。既然如此，那巫齐定是出现过了，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雪的神色愈发担忧，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无比爱怜地将她轻拥入怀。

她的身子好冷…

“奴儿乖，告诉我，月在哪里？”

轻轻摩挲着她的背，他再次问了一遍，口吻小心翼翼的，却顿时感到胸前传来一阵濡湿的温热。她颤抖沙哑的声音随即传来，断断续续的却是那般浓重的哀伤，“他、他死了，巫齐杀死了他…月死了…”

“…”

雪满目震惊地睁大了眸子，与此同时，怀中的女子终于崩溃。

“呜哇！—”

将脸深埋进雪的胸膛，小零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心底压抑的悲伤与痛苦尽数爆发，“呜呜呜…雪，月死了…他死了…我好难过，雪，我好难过…”她似已悲伤到了极点，哭声动容得令他心碎，他的眸子也湿了起来。

胸前那一阵一阵濡湿的滚烫，灼痛了他的心。

怎么会这样…

月竟然…死了？

“他不让我救他…他说他宁愿死去的是自己…雪，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死了…他死了！”雪的怀中，小零一阵一阵恸哭，翻来覆去只那一句。这个女子向来坚强，却终究强不过死亡与离别带来的悲伤。

“奴儿乖，你还有我呢…”

雪勉强回过神来，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

声音却有些颤抖，有些哽咽，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她哭得太过伤心，他心疼，还是因为月神的殒命。抱紧她剧烈颤抖的身子，他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却迟迟没有说出那句—

不哭。

他理解失去挚友的痛苦，他曾也经历过。

他明白那样的悲伤即便放声痛哭，也丝毫无法缓解。

所以他不想劝她不哭，此时此刻，他只想静静地陪着她，哭个痛快。

即便令她哭泣的，是别的男子。

他想，是危难之际，她想去救那个男子，因为她是何等勇敢，可是那个男子没有如她所愿。所以最终死去的，还是月神。他想，如果不是月神，他的奴儿如今不会好好地活着。今晚，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将她一个人留在寝室，是他疏忽了。

是月找到了她，并且保护好她，令她此刻完好地站在他的面前。

那么，他有什么资格嫉妒她为月神流泪？

更何况，他是由衷地感谢月神。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那轮孤月重新洒下光芒，将这片草原照耀得宛若银河。远远望去，那对恋人相拥的画面唯美而倾世，此刻却充斥着浓浓的哀伤。小零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眼泪才渐渐止住。

见她不哭了，雪轻轻放开她，为她抹去泪痕，满是爱怜与宠溺地一笑。

“奴儿，跟我回陵城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上空还布着巫齐的结界，这里终究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更何况，他也实在放心不下陵城的各位，还是赶紧回去与他们会合得好。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想过问，否则只是徒增那个女子的伤感罢了。

等心情平复下来，她自会解释的。

小零淡淡点了点头，她自然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只是临走之前，她抬起头来，最后望了一眼天边那轮高悬的孤月。

夜色旖旎，青草离离，一许清风一抹孤寂。

那抹月光，将永驻心底。

415：守护神的命运

—

陵城。

后半夜，众神回到了前半夜安寝的酒楼。

只是这个团队中，多了一个人，又少了一个人。

众神从小零口中听闻月神的殒命，都无比的沉重。只是大家都没有说什么，注意力都集中在受伤的潭女身上。直到安影将她的伤处理好了，众神才都陆续睡下。寝室中，小零却久久无法入眠。

虽然很累，可就是辗转难眠。

她身边，雪自然也是无眠，见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问道：“奴儿，怎么了？”

他翻了个身，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雪，前半夜你去哪里了？”

小零也翻个身，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因为心事重重，又直呼了他的代号。他自然不在意，只淡淡道：“睡不着，出去吹了吹风。”并没有说是在和月神谈心，这会儿他实在不宜再提起那个男子，不然她又会悲痛欲绝。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小零的口吻有些责备，却还是担忧更多。

雪的心蓦地一疼，不自觉将她拥得更紧。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