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玥终究是守护神，实力不凡，虽被洞穿胸膛性命垂危，却仍旧能坚持着在那个女子的陪伴下，来到那片草原。草原离方才的地方并不远，只是，两人还是走了好一会儿。

到达那里时，小零望着那壮丽的景色，暂且忘记了悲伤。

草原甚是辽阔，一眼无望，皎洁的月光下竟真如流玥所说，远远望去似是银光铺就的长河。风轻轻拂过，仿佛河面波光摇曳，扑面而来的却是青草香。视野朦胧之际，淡淡一望，又宛若天堂。

“月。”

小零搀扶着流玥向草原深处走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望着倚靠在自己身上，极度疲倦的男子，轻声呼唤。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到达了极限，是不是，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不再有。

她只知道，这样的他，令她心碎。

可她深呼吸一口，忍不住了不再哭泣，而是轻轻放开他，让他在草地上躺好。

她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望着那片心旷神怡的景色，目光却凄美。

“月，我们到了哦。”

蜷起双腿，她用双手抱住膝盖，淡淡地笑道。地上的男子仍旧无声无息，她也不理会，就自呢喃着：“真的很美呢…如你所说，仿佛置身光河…月，快起来看一看吧，不然太可惜了呢…”

等了一会儿，身旁却仍是无声。

她也不再说话，而是微扬起头，任思绪渐渐飘远。

沉吟半晌，她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在辽阔的草原上回荡，显得那般微弱那般无力，却动听依旧，“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我的心中，是不是可以同时装下两个男人。”说到这，她顿了一顿，目光无比坚定。

“现在，我回答你，是的。同雪一样，你也在我心中，你也可以令我流泪，令我心痛…令我本能一般，用生命去营救…”

小零的呼吸仍旧平稳，一颗心却早已痛得麻木。

风吹过她的面庞，一片冰凉。

这时，身旁沉寂的男子终于有了动静。流玥方才好似只是睡着了，而此刻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眸子，他遥望着天际，忽然笑了起来，无力却一贯的温柔，“零儿…”他轻轻呼唤她，她赶忙深呼吸一口，点了点头，随即躺在了他的身边。

遥远的那面，夜空深远苍茫，而那轮孤月高悬的地方，苍白而无力。

“我的心中，也有两个人…”

413：月神之死—来生相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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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中，也有两个人…”

那片草原辽阔而静谧，风阵阵拂过，吸进满腔的青草香。

一片静谧之时，流玥轻声开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也许是过于疲倦的缘故，口吻显得有些遥远。他身旁，小零怔了一怔，却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聆听着他的独白，“零儿，我成过亲，曾有过一个妻子。”

她再次怔了怔，显然没想到，月神竟成过亲。

“这就是我的过去。”

他的口吻愈发遥远，声音也愈发无力，却没有停下，似已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中，“那时，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凡神。在遇到巫齐之前，我的力量一直沉睡着。就在我大婚当晚，我的力量被唤醒了，可是，我的妻子也逝去了。”

说到这，流玥微微闭上双眸，努力深呼吸了一口。

他并未解释过多，而小零也没有过问。

一颗心随着他的诉说此起彼伏，波澜迭起。

这个世上，不幸的人太多。

比如月神，比如他的妻子。

小零也微微闭上了眸子，喘息平稳，却在又一阵风吹中，闻到了那夹杂在青草香中的温热的血腥味。眉心一蹙，她颤抖的眼角再次滚落出两滴热泪。她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我心里的其中一个人，就是她…”

流玥也没有理会伤口又流出一串殷红的血珠，仍旧诉说着。

重又睁开双眸，他的目光异常明亮。

“另一个，就是你，零儿。”

他淡淡一笑，却因即将殒命，笑容显得孤寂至极，好像下一秒钟便会化为一阵微光，随风消散。小零也静静地睁开眼睛，望着天际不言不语，一双澄澈的眸子盈满了泪光。片刻的沉默，耳畔再次传来他的声音，满满的都是温情，“零儿，我很爱你。”

可这样一句温情的话语，此刻听来却是最心酸的告白。

终于，她的泪水再次决堤。

她知道，自从那一晚他被下药忍不住吻了她，她就知道了。

可是，她一直不愿面对，因为他们只是挚友，他们没有结局。为什么，因为她深深地爱着雪，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雪。如果她先爱上的人不是雪神，那么，她会不会为月神倾心？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月神令她心碎。

又是片刻的沉默，流玥竟轻轻坐起身，随即缓缓站了起来。微扬起头，他朝天际伸出手去，好似在捕捉那抹属于他的月光。小零也渐渐起身，却忍不住颤抖，迎着风几乎泪流满面。这时，流玥转过身来，望向她。

那时的他，面色已经惨白，而喘息也微弱到了极点。

可他仍旧笑着，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一边抱住她，一边摩挲着她的背，任她在自己怀中哭个痛快。

“呜哇！—”小零忍不住，再一次失声痛哭，“月！—”极度痛苦之际，她大声呼唤着他，嗓音早已沙哑，却忍不住一声接一声地痛哭，“呜呜呜…月…可不可以不要死，算我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她再次哀求起来，倔强得令人心碎。

望着前方，流玥的神色温柔依旧，一双星眸泛着隐隐的柔情，此刻渐渐湿润起来。

蓦地闭上眼睛，他深呼吸一口，终究没有哭泣。

就好像，他的泪水全部化作鲜血，直接从心口流干了。

心口上的洞，微小但却致命，他也无能为力。

可是，他已没有遗憾。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任由女子窝在自己怀中，哭得像个孩子。直到又一阵风拂过，拂动银河之上波光摇曳，他这才淡淡一笑，又道，“零儿，如有来生，我们还能再见…而那个时候，我没有妻子，你没有雪神，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他笑意阑珊，苍白的面上，是罕见的柔情与憧憬。

“到了那时，零儿，做我的恋人吧，好么？”

他的怀中，小零这才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见他笑意阑珊，她的心却狠狠一痛。可她笑了笑，竭力倔强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就在那时，她见到男子苍白的容颜上，绽出了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她还是第一次在月神的容颜上，见到这般灿烂的笑容，视野禁不住再次朦胧了起来。

只见流玥伸出手来，轻轻拂过她一头漆黑如墨的发丝。

“零儿，能否给我一缕青丝？来生，我好寻着你的气息，找到你…”

她不假思索点了点头，他用仅剩的力气，施法割下了她一缕发丝。

望着它们在指缝间穿梭，飘扬，他满意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忽然焕发出月华一般的微光，迷乱了小零的双眼。视野再次朦胧，她却依稀看到，那个男子倾身向前，在她额头落下轻轻的一吻。那一霎，整个天地都黯然下来。殒命之际，他的话语动听而迷离，令她潸然泪下。

“零儿，你是夜，我是月。茫茫夜下，我愿为你绽尽毕生光华。”

她闭上眼睛，任泪水无声无息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那灼目的光芒终于消散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只有那片银河一般的草原。她早说过，他宛若月光，总有一天要回归来时的那片天堂。留下的，不是殒命之际的一片光华，因为那终将消散。也许只是记忆中，那抹银灰色的剪影。

“零儿，等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