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零却将他的衣角攥得更紧，并非是害怕，只是巫齐的出现令她感到非常不祥。果然，巫齐并未罢手，他究竟要怎么样？就在这时，头顶忽然响起一阵飘忽却诡异的笑声，巫齐的声音紧接着幽幽传来。

“不愧是新夜神，竟如此敏锐。”

那声音像是低回的音律，回荡在夜下许久不曾散去，显得甚是诡异。

小零却松开了流玥的衣角，扬起头来反而笑了笑。

方才与巫齐已经打过交道，她并不怕他，此刻一见到他第一件事便是问：

“潭女是不是你绑架到地洞中的？”

谁知巫齐却诡笑了几声，道：“新夜神可是冤枉人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地洞。至于潭女，可是那位水神啊？”他的声音仍旧很飘忽，忽远忽近的，然而小零仍旧挂着那抹了然又冰冷的笑，丝毫的诧异都没有。

他越是否认，就越是可疑。

然而她不再追究，而是仰头环视了一番，好似在寻找着巫齐的身影。

夜色漆黑，她却什么也望不到。

或许，巫齐根本就是将自己的身影隐藏了。

“你究竟在哪？”

巫齐仍是诡笑，“方圆二百里之内已经被我布下了结界，你们已经与外界隔绝了，当然看不到身处外界的我咯。”他的口吻尽是得意。小零与流玥一齐愣了愣，都更加警觉。她方才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难道说，那抹气息是他布界时所留下的？

想到这，小零屏息凝神再次感受了一番，果真这次一无所获。

此外，除了流玥，众神的气息她竟也搜寻不到。

看来，这里果真是被布下了结界。

就在这时，流玥忽然抬头对着夜空道：“巫师能否现身让我一见？”其实，他以前是和巫齐有些交集的，他曾特地找到他，拜托他令时光倒流，好让他调查清楚妻子的死因。而他需要做的，便是去到鲛人海调查清楚鲛人族没落的隐情，以及芝妲公主的死因。

虽然如今妻子的死因已真相大白，他大可不再理会与巫齐的约定。

可他还是很想再见他一面，因为几千年前那段时光中，依旧有许多谜团他想解开。

比如，那个唤醒他沉睡力量的神秘老人，究竟是谁。

“月神可是想与故友见面？我先问你，你可履行我们的约定了？”

巫齐并未现身，只用飘忽的声音反问了一句。

“没有。”

流玥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小零听得一头雾水，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什么故友，什么约定？难道，月认识这个神秘又邪恶的巫师？她愈发狐疑地望着流玥，流玥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只犹自望着夜空，仿佛与夜空对话。

“那我们就没有理由再见面了。”

巫齐拒绝了流玥的提议，流玥神色一凝，一双星眸中尽是凌厉。

“不，有理由。”

一句话，不知怎的，他说得满是绝杀，目光定格在了天边那轮孤月上。

“我还要感谢你，唤醒我沉睡的力量，让我成为月神。”

感谢你，将我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

小零满目惊愕地望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夜空中也是短暂的沉默，流玥这句话很显然出乎了巫齐的意料，他一时不知作何回应。然而沉默只是片刻的，巫齐的诡笑声很快再度传来，“月神果真不凡，竟已察觉了。”

片刻的沉默过后，他竟如此大方地承认了。

不错，几千年前将月神沉睡的力量唤醒的那个神秘老人，正是巫齐。

不仅如此，他几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过去中，酿造了所有人的不幸，所有人的悲惨人生。

“月…”

小零终于忍不住攥住流玥的衣角，轻声呼唤道。

流玥这才低下头，只是望向她时，神色尚未从凌厉与绝杀中恢复。小零被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鼓足勇气才问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流玥方才好似是被抽离了思绪，此刻注视着小零，才渐渐被唤醒，星眸中的绝杀逐渐被柔情所取代。

只有她，能叫他知道自己是谁。

然而刚要开口，夜空中巫齐却抢先开口了，“月神，你应该明白，知道太多的人向来薄命哦。”他的声音仍旧飘忽不定，一句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流玥神色一凝，警觉地望向夜空。

这时，那个女子急切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月，小心！”

412：月神之死—来生相爱（上）

—

“月，小心！”

在巫齐说出那句话后，不知从哪忽然飞出一根银针，直直刺向流玥的胸膛！那银针泛着月光，在天际下划出一道苍白的弧度，刺痛了小零的眼角。她反应甚快，几乎是本能一般大喊着朝流玥冲去，旋即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身前！

可是，流玥反应更快。

大脑轰然一片空白，小零感到身后的男子一个旋身，转眼已是与她面对面。那一霎，她听闻一声轻微尖锐的声响，旋即看到那根银针刺穿了男子的胸膛，倏地顿在自己额前，化为暗黑色的邪气弥漫在了空气中。

“…”

她愣愣地睁大了眸子，似被抽离了思绪。

直到那个男子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一贯的温柔，笑着说出这样一句话：

“傻瓜，我怎会让你为我死去…”

她这才回过神来，眼泪早已不听话地一滴接一滴仓皇滚落。她慌乱又恍惚地摇着头，口中只呢喃着那句：“不…不…”竭力想镇定下来，深呼吸一口，吸进鼻腔的却满是血腥味。

“呜哇！—”

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巫齐要杀月灭口，便甩出一枚银针想神不知鬼不觉取他性命。可是她发觉到了，并反应甚快挡在了他的面前。明明要死的是她，明明是她！月本是安全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冲出来？！

为什么？！

“月…呜呜…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小零极度的悲伤与懊恼，却早已泣不成声。

流玥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神情却更温柔，以及满满的爱怜，“傻瓜…”他也早已说不出话，只如此呢喃着。苍白的容颜上，一双星眸泛着隐隐的泪光。她刚刚那种本能的行为，真是吓坏他了。

幸好，她没事…

“哈哈哈…”

头顶，巫齐的诡笑再次传来，这一次却满是张狂与得意。

“我就不打扰二位咯，告辞。”

留下一句神秘而意味深长的话语，他顿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留下夜空中的结界。小零听他走了，心知与流玥已是安全的，便轻轻脱离了他的怀抱，用满是企盼的目光紧紧凝视着他。

“月，巫齐已经走了，我们是安全的了…求你，活下去…”

说到最后，她却忍不住低下头又是一阵恸哭。

“活下去…求你了…”

可她紧紧攥住流玥的衣角，即便泣不成声，也要倔强地哀求他活下去。

流玥满是爱怜地望着她，轻轻捧起她的脸，为她拭去了眼泪。在她悲伤而又恍惚的注视中，他像是往常无数次那样，对她笑得温柔而又坚定。可是，他没有回应她的哀求，而是再次将她拥入了怀中。

她的耳畔，他的声音缓缓萦绕，轻柔而又动听。

“零儿，我听说，在茗城的最南方，有一片辽阔的草原。到了夜晚，月光洒满整片草原，远远望去似是光河，唯美而壮观…我一直想去看一看，却一直没有机会，而现在…零儿，你带我去吧，好不好？”

他拥抱着她，一鼓作气说出这样一段话。

怀中，小零错愕地望向他，本想说什么，却对上那双泛着泪光的星眸，顿时什么也说不出口。

再次流下两行热泪，她却努力笑笑，点了点头。

“好，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