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本是普通凡神,模样与现在大不相同,所以就算他们曾见过面,他也认不出来,原来他就是挚友深爱的男子。月大概就是因为误会了他与挚友的关系,才会对他心怀敌意吧?
难怪,第一次见到月时,他就觉得他不简单,神秘得危险。
流玥仍旧没有说话,无声泪流的姿态孤寂到了极点。
雪则声线似泉,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幸好,你同样深爱她。”他的口吻有着淡淡的欣慰,明白了爱人的心意,即便是死也毫无遗憾无所畏惧,这是那个勇敢的富有感染力的少女让他学会的。
流玥依旧无言,雪终于也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世间变得死一般沉寂,连时光都显得那般冗长。
流玥的眼泪似是渐渐止住了,微微扬起头来,他望着单薄而苍凉的夜幕,目光孤寂而又意味深长。那一次,他没有运用反读心术,而雪恰巧又在那时对他用了读心术。雪微微一怔,望着那张孤寂的侧影,一时说不出话。
他知道,月的心底并没有悲痛至极。
可是,却有股淡淡的却深入骨髓的凉意,令人莫名惆怅。
种种复杂的情感,深爱、思念、悔恨,在他过于沧桑的心中浸泡,渐渐泡得无色无味,像是白水。
又不知过了多久,雪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已对我敞开心扉,而我们多年的误会又已解开,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同伴了。”他转过头来,不再望着男子孤寂的侧影,而是望着茫茫前方,淡淡地笑了。他也不知道,如今再说这样的话,是否会显得多余。可他觉得,有些话有必要亲口说出来。
尤其,是面对如今这般悲凉的月神。
说着,他已悄然取消了读心术的运用。
既是同伴,他便不会再擅自窥探他的心思。
流玥不再一味沉寂,平静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微微错愕地回过头来,他用那孤寂的恍惚的目光打量起那张雪白的侧影。此刻的雪神看来,竟是那般温暖。不再狂傲,不再霸道,他一时有些恍惚。
同伴?
从今以后,他终于是雪神的同伴了么?
想到这,他无力地笑了笑,是啊,他们已经对彼此敞开了心扉,而那个可笑的误会也已经解开,本就在同一个团队的他们,有什么道理要继续互相提防互相仇视呢?
也是直到那一天,流玥才知道原来他与雪神之间,早就有着千丝万缕的情缘。
他的挚友玥儿,是他的妻子。
而他的挚友零儿,是他的恋人。
雪保持着沉默不再言语,直到夜色又浓重了一圈,才淡淡道:
“夜深了,早点睡吧。”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迈出离去的脚步。已经出来许久,他实在放心不下她。夜深人静,不知她一个人睡得好不好。就这样,雪像是来时一样,悄然无声地走了,转眼又只剩下流玥一人。
流玥望着雪消失的地方,神色很是恍惚。
那些尘封的往事,那所谓的仇恨以及如今迟来的真相,他恐怕要好久才能消化。蓦地,那双星眸再次湿了,像是碎了满眸的星光。可他没再流泪,而是乘着清冷而苍白的月光,回到了寝室。
“咿呀—”
一推开门,浓重的夜色像是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流玥深呼吸一口,静静地走进去,旋即转身将门关上。室内一点亮光都没有,黑得纯粹,令人畏惧而又惶恐,他再也忍不住,望着浓重的黑暗,再一次无声泪流起来,压抑了许久的悲痛终于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他从未想过,原来他的妻子并没有背叛他。
不仅如此,竟还深爱着他,用生命在爱。原来几千年的恨,全是错恨。他深爱妻子,妻子深爱他,多么美好的情愫,可如今看来,却叫他悲痛欲绝。
玥儿,对不起…
沉寂的房间,纯粹的夜色,他的哭声像是孩子,无助又脆弱。
时光,仿佛已然凝滞。
也不知过了多久,流玥这才止住了眼泪,坐在床边的地上,望着黑暗怔怔地出神。黑暗中,唯有那双星眸明亮至极。他有太多的心事,有太多的思绪可以惆怅。也许正因如此,深夜显得格外寂静。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向来敏锐,尽管心情沉重,却还是一瞬间便警觉了起来。
屏息凝神听了一阵,他终于收敛起满面的悲伤,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刚要推开门,一抹雪白的身影从门外一闪而过。
397:门外的神秘老人
—
本就做了噩梦惊醒的小零,发现雪不在身边,更是不安。
在望到身旁已是空空如也时,本思绪万千的她顿时大脑空白。也许是做过噩梦的缘故,她顿时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很微小,可在寂静的深夜回荡开来,还是显得尤为刺耳。
她被吓了一跳,朝门口望去,黑暗中却什么也望不到。
“咚咚咚…”
又一阵敲门声随即传了过来,频率与节奏相比方才丝毫的变化都没有。她悄悄深呼吸了一口,这才穿好衣服下床去开门了。因为一心想着雪,她以为门外的敲门人便是雪。可仔细想一想,雪走的时候没有吵醒她,必定是静悄悄的,如今既然回来,应该也是静悄悄的不想吵醒她才对。
那么,为何要敲门?
为此走到门前,她再次深呼吸了一口,略一迟疑却还是缓缓抬起了手打算开门。
也许不是雪,是别人也说不定。
“咿呀—”
门打开了,可不知为何,今晚的月色明明很皎洁,门外却是漆黑一片。
小零不免眨了眨眼睛,定睛望去,却仍旧什么也没有望到。
“是谁?”
一股不安陡然而生,她警觉地问了一句。就在这时,门外那个本如死水一般安静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这一动,小零才惊觉,原来门外漆黑的不是夜色,而是那个人的身影。她细细打量着来人,这才勉强看清,那是一个身躯佝偻的老人,身披斗篷,姿态神秘得宛若死神一般。
那一霎,她满目惊愕地睁大了眸子。
身躯佝偻,身披斗篷,姿态宛若死神…
这个人,似乎…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小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看似行动不便的老人却忽然身形一闪,挥掌朝她的肩头重重就是一击。“啊!”得一声惊呼还卡在喉咙,她已眼前一黑重重昏了过去。老人勾唇神秘一笑,旋即无比淡然地伸出手来,接住了那具软软倒下的身躯。
一边抱住小零朝寝室内走去,老人一边转身用空着的那只手关上了门。
那张沟壑纵横的面容上,自始至终一直挂着那抹神秘的微笑。
事情要开始有趣了呢…
室内夜色如潮如雾,汹涌而又密布。
“咯吱!”一声,随着破窗的声音传来,夜风旋即涌进,将夜色如浪潮般掀起了狂澜。月光也随之倾泻而入,仔细看,室内已是空无一人。夜色就这样被夜风一遍遍吹起,又一遍遍落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响起沉稳却显得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很快,“咿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从窗外涌入的月光正好照耀着那人,本就雪白的身影,此刻显得更加耀眼。
—是雪回来了。
一推开门雪便感到一阵微寒的夜风扑面而来,不由得神色一凝,心底有些狐疑。他记得,他走之前窗户明明是紧闭的,怎么回事,难道是奴儿醒了,将窗户打开了?他一边关上门,一边轻轻唤了一声:
“奴儿?”
静待了片刻,无人回应,死一般的沉寂无尽漫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