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得如何？”忆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坐下，面上挂着那一贯儒雅的微笑。他却不再望他，而是继续望向那片肃清的天空，淡淡笑道：“挺好的，多谢。”他们同样的儒雅，却是不同的和煦与孤寂。

忆的到来似乎并未扰乱他的思绪，他仍旧一副若有所思的姿态。

忆也不再打扰他，同他一样只望着天空出神。

虽都沉默着，气氛却并不尴尬，毕竟两人都是同伴，又都是习惯沉默的人。

在这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沉默之中，天色逐渐明朗起来，不再一味的肃清。也不知过了多久，是流玥轻声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仍旧望着天空，面色不改，问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忆，你对鸟的叫声，了解多少？”

这样的问题，自然令身旁的忆神愣了一愣。

只是凝神思忖了片刻，忆神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并不了解多少，不过，寂墨鸟的叫声还是很清楚的。又因为安影的缘故，也听过一些天堂鸟的叫声。”偶尔安影是不说话，而是像普通天堂鸟一样发出一些叫声的，他对天堂鸟的叫声自然也了解一些。

至于寂墨鸟，那可是神界圣物，在冰城他听过太多，自然清楚得很。

“怎么？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

流玥了然地笑了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

“那，你在冰城有没有听过除了寂墨鸟之外，其他鸟类的叫声？”

他的追问令忆愈发狐疑，仔细回想了一番，却还是回答了他，“好像是听到过…类似天堂鸟的叫声。但是，我对这些了解不多，也许是听错了也说不定。”他的口吻不太肯定，紧接着又反问了一遍：

“怎么，你为何会关心这些？”

这个月神，平时沉默寡言的，除了对那个叫做零的女子，对什么仿佛都漠不关心，为何偏偏对鸟的叫声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没，只是随口问问。”

谁知，流玥摇了摇头，并不打算作答。

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刚要抱怨他没有诚意，他都认真严肃地回答了他一连串奇怪的问题，他却连个原因都不想说，谁知，却忽然看到那个一贯孤寂的男子，遥望着天际，竟缓缓弯起了唇角，似是…在笑。

他怔了一怔，一时忘记了说话。

天色已完全明朗起来，破晓的阳光很快就要穿越苍穹，洒落世间，男子的身影泛着一层迷蒙的光晕，显得那般夺目。他仔细凝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认，那是一抹安心而又满足的笑容。

就在那一霎，阳光破晓了。

大概七点钟，众神全部起床了。

忆早早便吩咐下人准备好了早餐，前院他的寝室中，众神纷纷落座，很快冰也赶来了。

“大家早啊！”

他一贯的爽朗，刚一推开门，人还没来得及进来便朝气蓬勃地对众神打了声招呼，身上还携着朝露的气息，仿佛晨风钻进了他全身每一处角落。打完招呼，他走到餐桌旁坐在了那唯一一个空位上。

“吃过早饭各位便要上路了么？”

屁股还没坐热，他紧接着又问道。

像是往常一样，遇到需要做决定的时刻，大家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那张雪白的身影。只见雪淡漠不惊地抬起头，望向冰，旋即点了点头。征程虽已经结束，他们的任务却尚未完成。

更何况，完成任务后，他们还要找到巫齐，时间实在是宝贵得很。

虽是在意料之中，冰与忆还是难免失落。

只是二人谁也没有表现出来，冰低下头开始进餐，忆则一贯儒雅地笑道：“吃过早饭后，我和冰会为各位送行的。”

话虽是这样说的，可吃过早饭后，众神并未立即赶路。

庭院中，阳光甚是明媚。

秋叶飘零着，远远望去，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红色光点。两张身影并肩站在树下，一张泛着和煦的栗色，一张则是如雪的纯白，正是忆与雪二人。吃过早饭后，忆说在临别前有话要对雪说，便将他叫了出来。

也许他不知道，其实他的心思早已被雪洞察。

也许他知道，却还是想亲口说出来。

同是男人，忆选择光明磊落。

“好好照顾她。”

静默了几秒钟，他望着前方，不闪不躲直接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并未道破口中的那个“她”是指谁，话语中的关切却已挑明了一切。

雪丝毫的错愕都没有，一贯的淡漠不惊，沉默不语。

漫天金色的落叶随风盘旋，犹似画卷。

风阵阵拂过，静谧而安详。

对于雪的沉默，忆也丝毫的不自在都没有，反而会心地笑了起来，又道：“祝你们幸福”他仍旧望着前方，眸光愈发明亮，闪烁着某种坚毅的光芒。他终究还是没有对那个女子道出自己的心意，可他选择告诉那个男子。

雪不再一味的淡漠，终于有了反应。

目光一沉，他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便要走。

挥了挥手，一贯的霸道与不羁，他的声音冰寒而动听，伴着微风缓缓回荡在忆的耳畔。

只有短短两个字。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