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反抗巫齐，他一个人的力量过于单薄。然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了。他找到了自己的兄弟，甚至找到了心爱的女子，还有一群实力不俗的同伴。他想，已经到了挣脱的时刻。所以在听佩怜说出巫齐种种不堪的行为后，他决定反抗这个邪恶的巫师。

他的回答，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好半天他们才反应过来，是雪打破新一轮的死寂。

“哥，我想你当初成为他的徒弟，也是有苦衷的。如今，你想要挣脱了么？”

巫索是他的哥哥，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自然也能理解他。

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如此理解自己，巫索怔了怔，心底蓦地淌过一阵暖流，这才点了点头。

“好，我们都会帮你的。”

雪了然一笑，笑容淡淡的，却是那般温暖。

巫索一时有些恍惚，恍惚之际，又看到其他人望着自己，也都笑着点了点头。那是第一次，他那般真切地感受到了同伴的真谛。很快，大家都不再追究他的身份，而是关心起更重要的事情来。

“哥，既然你是巫齐的徒弟，那你应该知道他在哪吧？”

想了想，雪问出这个最为重要的问题，也就是巫齐的下落。

这样，也就省去了他们找他的时间与精力。

可谁知，巫索立刻摇了摇头，“不，我虽是他的徒弟，可我并不知道他究竟在哪。每次我们见面，都是他主动来找我。甚至，我连他的真实面目都没有见过。”他记得，他的师傅终日都穿着那身袍子，远远望去，宛若死神。

想要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比想要知道他在哪还要难。

众神却都没有惊讶，巫齐的神秘与行踪不定，在他们意料之中。

“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令他找到你呢？也就是，引他上门？”

流玥微蹙眉头想了想，追问道。

“想引他上门，只有一个办法。”巫索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神色一凝，“那就是，发生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

“他向来喜欢看好戏，不管，是什么样的好戏，只要能供他打发因为活太久，而变得格外无聊的时间。”

此话一出，众神相继哑然。

不知过了多久，是佩怜打破了新一轮的沉默，“所以你刚刚才会说，也许巫齐做的那一切，仅仅是为了看好戏？他并不是仇恨神王，也不是想称霸五界，而仅仅是，想看一出好戏？”

巫索肃然地点了点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扰乱我们的人生，酿造出如此多的不幸，他为的，也许只是打发对于他来说，过于空虚漫长的时光。”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冷酷得没有弱点。”

387：王者风范

—

众神都没再说话，沉默持续了很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

佩怜已经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便到了该离开的时候。随着她的起身，虚溟也站起身来，紧接着众神陆续都站了起来。

“要走了么？”

望着那对恋人，小零的神色有些不舍。

佩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各位要回守护界去，我与虚溟要回狱界，没办法同行了，一路珍重啊。”嘱咐了一句，她的神色也变得不舍，却还是笑道：“下次见面，也许是在我与虚溟的婚礼上哦。”

她的笑容俏皮又甜蜜，众神异口同声惊愕地问道：

“你说什么？”

“几千年前我们虽然举行过一次婚礼，但那时因为意外的发生，我们并不算是真的成亲了。所以我们商议，等一切都平息下来，再举行一次婚礼，真正的婚礼。”佩怜继续笑着，回头望了一眼虚溟，更加的甜蜜。

众神仍旧有些惊愕，片刻，只听她继续道：

“这会儿，就算是我们已经邀请过你们了哦，不管各位有什么事情，还请那天一定到场。”

雪第一个回过神来，浅浅一笑。

“当然，祝你们幸福”

他的祝福虽简单，却是那般温暖，佩怜感激地笑了笑。

“谢谢。”

第二个开口的是流玥，一贯的温文尔雅，“能参加二位的婚礼，是我们的荣幸。”他们只是神界的守护神，能参加狱界之王的婚礼，实属荣幸。然而紧接着，佩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们可是同伴哦。”

众神怔了怔，却很快都反应过来，回以那对恋人一个会心的微笑。

同伴之间，便没有荣不荣幸。

只有愿不愿意。

冰宫外，微风轻拂，吹乱了漫天飘舞的细雪。

远远望去，整座城市像是上帝笔下，沉睡千年的画卷，空灵而悠远。离别之际，佩怜望着众神，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嘱咐了一句，“一路小心，还有，对付巫齐时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他比我们想象得要强大太多。”

众神皆点点头，神色肃然却又坚定。

“那我们走了哦。”

佩怜这才放下心来，最后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众神，终于与虚溟结伴离去。他们朝着神界出口走去，背影很快淹没在了飞雪之下。

众神静静地望着远方，神色不约而同有些恍惚。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佩怜与虚溟并未直接离开冰城，而是在离开之前，去冰宫的殿顶上，找到了站在最边缘，在雪下眺望着远方的神之焱。这样的白，甚至刺痛了神之焱的眼角。

“阿焱，你的同伴都在等你。”

佩怜与虚溟远远便望见了他，虚溟留在原地，佩怜则向他走去。

她轻轻走到他的身旁，同他一样眺望着远方，轻声道。

对她的到来，神之焱丝毫的惊愕都没有，平淡依旧，甚至显得死寂。

“我等会儿就回去，他们会理解我的。”

一双墨绿色的眼眸，第一次没有了光彩，那般空洞。

佩怜也没再说话，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雪花飘落的低语。只是才过了片刻，神之焱敏锐地听闻到，身旁女子深呼吸的声音，“对不起。”然后竟是一句道歉，然而他仍旧面无表情，满面死一般的沉静，没有说话。

接下来，女子的声音开始哽咽。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们怎会如此不幸…”

雪下，佩怜悲伤的低语像是独白，口中的“你们”，自然是指神之焱与自己的妹妹。

神之焱心领神会，却仍旧毫无动容。

那时的他就仿佛被仇恨、悲伤，亦或是思念吞噬了心智。

不会思考，不会动容，更不会哭泣。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错恨神王，她早已成为你的恋人…”佩怜继续说道，终于忍不住啜泣了起来，很快便泪流满面，用手掌捂住了脸，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指缝滑落。

妹妹的心事，她全都懂。

然而，神之焱仍旧是一片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时光被冰雪凝滞，他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扬起头来，本被湮没在阴影中的碧色瞳眸，映出阳光的苍白。

寂寞、悲凉，同时却又坚定。

“我爱她，不论她是生是死，我一直深爱着她，她是我的恋人。”好不容易开口，竟是如此一句铿锵有力的告白。他的目光明亮得，似能灼伤漫天飘舞的细雪，不等身旁的女子作何反应，紧接着又坚毅地补充了一句：“总有一天，我定会亲手除掉巫齐。”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亲手杀掉那个，埋葬了他爱情的人。

佩怜彻底怔住了，只见他昂头挺胸，阳光下的侧影落寞而又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