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终于解释得清了。

原来她是被巫齐控制了，从那时起就被控制了。

而为了摆脱他的控制，她不惜付出生命。想到这，忆不禁神色惋惜，摇头叹了口气。被黑魂贯穿胸膛，那样的痛岂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她付出这样的代价，真的只是为了挣脱控制，只为了告诉众神：

真正的敌人，是巫齐么？

还是，只为他？

在冰城白茫茫的阳光下，忆拾起目光，静静地望了一眼那张雪白的背影。那一霎，他仿佛望到一抹翩跹的陈雪，泛着灼目的光芒，降落在这片世间，遥远好似来自另一个时空。

他想，她是不后悔的。

微微转动目光，这次，他望到雪神的身边几乎同样耀眼的她，不免再次一叹。

爱情总是令人神伤啊。

“他会控制夜，就代表离我们并不远。”

片刻的沉寂，这次开口的是月神，只见他望着头顶黎明之际的天空，神色微微肃然。也许，那个邪恶的巫师此时此刻就潜伏在他们的身边。他忽然回想起来，他与那个神秘巫师的约定—

他去鲛人海那片神圣的海域，解开鲛人文明失落之谜，查出芝妲公主的死因。那个巫师便可令时光倒流，帮助他回到过去解开一切谜团。比如，他的妻子玥儿究竟是如何死去的…

玥儿，如今的你，过得还好么？

还记得我么？

请原谅我，过了这么久，依旧未能替你报仇…

风阵阵拂过，吹起他一头银灰色的发丝，远远望去，犹如散了一地的月华。低下头去，他望着泛白的地面，一身似月的光华却难掩那抹深入灵魂的孤独。众神皆静静地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好一会儿，他才望向众神，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们还记不记得，青儿临死前对潭女说过：若想让一切真相大白，便要找到神秘老人？”

因为觉得不对劲，这个细节他一直清清楚楚地记得。

只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他只是觉得，那个神秘老人好像也曾在他的过去中出现过。

众神皆愣了愣，本以一种缓慢的节奏前进的他们陆续停了下来。流玥的话提醒了每一个经历了爱神之死的人。

那天，爱神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那时他们心情沉重，谁也没有在意…

如今想来…

383：第十一片花瓣

—

再次拂来的风，载着一股阴冷。

是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有些哀伤，有些悲凉。因为大家不约而同想起了曾经那个朝气蓬勃的守护神，那个永远身着一袭青色长裙的守护神。她虽是守护神，可她看起来更像一个青涩的少女。

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曾经那么无忧无虑的少女也变得心事重重。

直到她殒命的那一天，他们也没能弄清她改变的原因，而她只说要解开一切谜团，只有找到神秘老人。

她口中的神秘老人，究竟是指谁？

每个人都一脸严肃，大家一致认为，这个神秘老人，他们认识。

“月，你的意思是，青儿口中的神秘老人，也许正是巫齐？”最终，是小零开口直白地问了出来。月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这件事，不难想到他是怀疑神秘老人与巫齐有关。

其实，她也怀疑。

流玥随即点了点头，在众人或严肃或疑惑的注视下，继续道：

“巫齐向来行事神秘，而且有着非凡的力量，也许他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人物。”目光一一掠过众神的面孔，片刻，他又补充道：“我也一直想要找到他。”因为在他的过去中，也曾出现过一位神秘老人，就是这个人唤醒他沉睡的力量，使他成为了守护神。

只是，不知他和青儿口中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人。

是不是，巫齐。

“确实有可能呢…现在，我们只能先找到巫齐再说。”

小零点点头，认为他说的不无道理。

另一边，那对一直沉默的恋人对视了一眼，神色微微肃然。

“对了，潭女呢？”就在气氛重新沉寂下来的时候，不知是谁，话锋一转提及了另一个敏感人物。大家闻声望去，正好望到流玥的肩头，那只天堂鸟狐疑地四处张望。他记得刚刚在神灵雪山还见过她呢，这会儿一想起青儿死去的那一天，他忽然想起她来了。

众神皆怔了一怔，潭女？

他们这才想起来，方才在神灵雪山，他们的敌人除了魔王与夜，不，准确地说是被控制的夜，还有潭女。他们因为夜的殒命陷入悲痛，谁也没注意那时潭女在哪里，在做什么。等他们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要离开雪山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这时，那个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子，刚毅地抬起了头，神色不悲不喜。

只听他呼吸平稳，淡淡地说出一句：

“她走了。”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从今以后，不会再伤害我们。”

而是去流浪了，就像几千年前那样，流浪在茫茫人海中。

众神再次怔了怔，走了？

小零很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心蓦地一疼。她承认，她恨过潭女，也许如今也还恨着。都是因为她，她才会再度流产，陷入了那般悲痛的境地。可是刚刚听到她已离去时，一股无名的情绪忽然在心底翻腾了起来。

也许，在她的心底，潭女还是同伴。

众神谁也没再说话，谈及如此敏感的话题，他们一致保持着沉默。

只是沉默时，他们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那对倾世的恋人。雪一贯的不羁与霸道，而小零一贯的清幽与倔强。也许，他们都不打算追究潭女犯下的那些错了。也许他们都同意，让她默默地离去。

为此玉狄垂下目光，蓦地松了口气。

主子，谢谢你们…

安影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便乖乖趴在流玥的肩头，也不再吭声了。

气氛又沉寂下去，众神陆续迈开了脚步。然而刚走了两步，一阵冰寒刺骨的狂风忽然刮来，转瞬整片天空也昏暗了下去。众神又都停下，纷纷警觉起来，抬头望着天空，不知又要发生什么…

片刻，雪神的声音淡淡传来。

“是马忧莲的花瓣。”

他的口吻非常淡然，没有为此慌乱，也没有为此惊喜。从前很多次都是这样，马忧莲的花瓣在降临之际，总会给众神一些预兆。

雪向来敏锐，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众神这才放下心来，果然不一会儿，半空中有一抹光点渐渐闪烁起来，愈发耀眼。光点逐渐朝雪神游去，雪伸出手去，轻轻捉住了它，那耀眼的光芒随即消散，他摊开手掌，一枚精致的花瓣静静地躺在掌心中。

“马忧莲的…第十一片花瓣…”

小零禁不住呢喃道，神色有些恍惚。

原来，他们已经无形中通过了最后一次考验。

马忧莲的所有花瓣被他们寻齐了，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回家拯救神王了？众神也都恍惚起来，安影紧接着附和道：“原来我们已经通过了终极考验…”口吻虽恍惚，却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是啊，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

雪自始至终都无比淡定，一边将手掌朝小零伸去，一边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