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巫索也早知道了她的身世？

想到这，她无奈笑了笑。

原来她自认为的秘密，早被人悄悄地洞悉了。

当初月是，后来巫索也是。罢了，她早想通了，被洞悉了又如何呢？她固然痛心，可是这一切，又不是她的错，她逃避也于事无补，不如坦然地面对，这样将来才好放下。有些事情，越逃避在心底扎根却越深。

那天的夜格外漆黑，夜空却映着繁星璀璨。

放眼望去，一片如梦的华丽。

小零静静地听完流玥讲述着之后发生的一切，沉默了半晌，直到又一阵夜风吹乱额前的碎发，才淡淡笑道：“月，谢谢你。姑姑那样的人，确实应该受到惩罚，况且你害的那个人也是罪有应得，我不会怪你的。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悲，姑姑受了罚，却还是本性难改…”

她微微低下头去，蜷缩起身子抱住膝盖，目光落在脚下那破碎的浪花上。

这个姿势，一贯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自从那个男子逝去，而她也已变强后，她鲜少再流露出这样的姿态。

流玥回过头来，凝视着她落寞的侧脸，如星的眸子不期然淌出几抹疼惜，“你能理解我就好，至于那样的亲人，遗忘也罢。从今以后，我与大家都会陪伴在你的身边。”口中的大家，自然是指众神。

所以，零儿，不要遗憾不要悲伤。

那样的亲人，尽管遗忘吧。

小零轻轻抬起头来，望向身旁的男子，浅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

月说的没错，姑姑那样的亲人，遗忘也罢。她早已不再属于人界，她的归宿应在神界。所谓的故乡所谓的亲人，她早晚都要遗忘，偏执的怀念，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谢什么，你忘了，我们是挚友啊。”

流玥摇了摇头，笑容与话语意味深长。

她微微怔住。

364：又一场交易

—

那天的夜格外安静，星光璀璨，照亮他如月一般的身影。

“谢什么，你忘了，我们是挚友啊。”

他回过头来，摇了摇头，一贯温柔地一笑，笑容与话语意味深长。这次，她却听得怔住。风静默地吹过，吹乱他银灰色的发丝，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他就是一抹月光，洒落尘世，只为寻找那片似夜漆黑的梦境。

总有一天，他要回归来时的天堂。

就像是，曾经的雪。

“是啊，我们是挚友，一直都是。”

不知过了多久，她这才回过神来，凝视着身旁那张孤寂的剪影，笑着说出这样一句话。也许这么多天来，都是她多虑了。

她和他，只是挚友，一直都是。

流玥也点点头，笑笑。

只是回过头去，他再次望着那片大海，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他当然不只是想和她做挚友，可是，他知道，她的心里只有雪神。即便他已逝去，他也占据了她心中全部的位置。他并没有放手，只是，他将追求换成了默默的陪伴。说出那样的话，只为告诉她—

在他心中，她只是挚友。

这样，他们才能默契依旧吧？

这样，那个女子才不会总是刻意地闪躲他吧。

流玥微微垂下目光，望着脚下浪花迭起，不免思绪万千。

这场征程就快结束了吧？

到时，他们的结局又会如何？

深夜，二人回到了酒店。

房间中，小零望着窗外凄清的月光，许久无眠。她知道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是不想睡，而是不能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地窗前一张黑影终于一闪而过。她淡淡地望着黑影闪到床边，了然一笑，缓缓坐了起来。

“潭女，你果然来了。”

“呵呵。”

来人正好挡住她的视线，那片皎洁的月光好似湮灭了，一片阴暗中，她听到一阵清冷淡漠的轻笑声，顿觉一股哀凉自心底滑过，表面却倔强依旧。来人一个侧身闪过，身影顿时沐浴在月光中，一贯清冷的浅蓝色身影。

“不愧是变强后的新夜神，果真敏锐。”

小零丝毫的错愕都没有，不论是潭女的忽然出现，还是她颇有挑衅与嘲讽意味的一句话，她都没有理会，反而淡定地下了床，不知何时已敛去了易容，恢复了守护神的模样。

一头漆黑如墨的发丝就快要垂至脚踝，在月色下散发着冷色的光晕。

从傍晚时分来到鲛人海，小零就一直觉得不对劲。

她总能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抹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她知道那是潭女的气息，她早就潜伏在这里，等着众神自投罗网，迟迟没有现身，如今夜深人静的时候，却现身在她一个人的面前，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既然知道我已变强，还敢送上门来？”

小零面色不改，语调也淡淡的，却听得出依稀有几分绝杀之意。

她知道，此时此刻，这里只有潭女一人，她的好搭档上任夜神并不在。她完全有实力神不知鬼不觉杀掉她，潭女不傻，应该也知道她有如此实力，既然如此，为何还敢送上门来？

“做场交易吧。”

潭女望着如此犀利的小零，丝毫的胆怯与畏惧都没有，开门见山。

小零怔了一怔，“交易？”

“用你的生命，换得人间永世太平。”

潭女毫不犹豫，明明沐浴在月光下，望来竟有一丝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小零却不屑地笑了笑，“你们魔王，除了威胁，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一个梦想着称霸五界的人，除了威胁与阴谋，就没有别的招数了么？就不会凭实力，跟众神来一场公平的较量么？”一连串的问题，却并不是疑问语气，满满的都是嘲讽的意味。

至于交易，她并不陌生。

那神圣却残忍的交易，上一次用的筹码是她的身体。

而如今，换成了性命。

呵，他们也真是看得起她，她一条命，竟可以拯救整个人界。

“他向来阴险，你也知道的。当然，我们也是。”

谁知，潭女却想也没想如此回答，唇角的笑意陡然变得阴历。口中的我们，自然是指她与夜。其实，魔王不一定就是看得起新夜神，这个她也知道，也许他要做的，就是将新夜神引到鲛人海，引到如今他们的地盘上，然后再除掉她。她变得很强，与众神联起手来更是所向披靡，他们能做的只有单独除掉她。

除掉她，那支团队也便没有什么好惧的了。

以她的个性，她应该会上钩才对。

果然，小零毫无畏惧地笑了笑，点点头答应了。

“我答应你，但你要保证，只要我死了，人界便会恢复太平。”

潭女的双眸微微眯起，“当然。”

呵，果然上钩了。

小零望着她，将她的得意尽收眼底。那时的小零背对着落地窗，背对着月光，面孔隐没在暗影中，神情令人捉摸不透。究竟是谁上钩了，还不一定呢。不就是去鲛人海么，即便是孤身一人去，又如何？

到时，还不一定是谁要裁决谁。

鲛人海，二人站在海面上。

下海之前，小零微仰起头，望向那璀璨的星空，望向那片天堂，好似望着那个男子消逝后的归宿，神色不再一味的淡漠，而变得凄美又些许悲怆。雪，我很快就可以为我们的孩子报仇了。

然后，在那遥远的漆黑的远方，与你重逢。

“新夜神，我们走吧。”

见她出起神来，潭女淡淡地叫了一声，如今连一声故作生疏的夜零主人都懒得再叫，直接叫新夜神。小零并不在意，在潭女率先下海后，紧跟着利用屏息术也下了海，只在茫茫海面上留下一抹淡和似黎明的剪影。

就在这时，一阵寒凛的海风呼啸而过，带着满满的雪香吹向天际。

只见凄清的月色下，有鹅毛般的大雪静默飘舞起来。

远远望去，宛若梦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