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影紧接着点点头附和道：“是啊零姐姐，你要记得回来哦！”说着，他咧开嘴满是天真地笑了笑，笑中甚至充满了祝福。毕竟可以回到亲人身边，任谁都会幸福吧。他也一直盼望着，可以与自己的亲人团聚。

可是，月神知道，回到人界她并不会幸福。

因为他知道，她从小父母双亡，亲人只有姑姑一家人，对她还不好，经常虐待她。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何会想要回到那样的家庭中去。可是想想，他终究没有说什么，反正到时，他依旧会陪伴在她的身边。

没人可以再伤害她。

更何况，对于她来说，神界也并没有什么牵挂了吧。

去哪里…其实都一样啊。

小零一时有些恍惚，是啊，他们说的没错，总有一天她要回到神界来，如今她已是守护神，这里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然后回到雪神殿来么？”

这时，一个刚毅的声音传了过来，唤回她游离的思绪。

望着她，玉狄的目光有些闪躲，闪躲之中，又是一抹淡淡的期许。如果她回到雪神殿，就意味着将来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就像继续在这支团队中。小零却怔了一怔，反应过来时，只淡淡笑了笑，笑容却是那般凄美。

“也许吧。”

也许是回到雪神殿，也许是孤身流浪。

又是片刻的沉默，众神似乎都陷入了沉思，谁也不再说话。

在那座用冰雪砌成的宫殿中，他们谈到明天，谈到未来，不免都思绪万千。

打算归打算，谁又能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

毕竟这场征程，还没结束呢。

“唉，但愿多年后的我们，依旧默契。”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神之焱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蓦地叹口气，一边拿了一块点心吃，一边躺了下去，望着冰寒的殿顶，如此感慨了一句。众神只看到了他的不舍，却谁也没看到他的心酸。自从魅怜逝去后，他变得愈发喜欢感慨，就有些，多愁善感。

小零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碧色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忧伤，心底久违地一疼，表面上却淡然依旧。

笑着，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一定会的，大家永远都是同伴。”

除了躺下的神之焱，众神全部一怔，因为他们在她的笑中，看到的只有凄美。

流玥微闭双眸，忍不住怆然一叹。

永远这样的字眼，对于他们来说，一直都是奢侈的期盼。零儿，经历了这么多，你还相信永远么？他想不会了，只是她很勇敢，很倔强，她愿意在这个不尽人意的现世中，依旧保留着些许纯真。

哪怕，会再受伤。

众神一时谁也说不出话，神之焱静默地闭上眼睛，呼吸均匀，眼角却微微颤抖。众神也不再望他，只静静地吃着眼前的食物。后来，是那个身披华袍的少年不甘气氛变得如此凝重，才又开口。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啦，我们还是先走完这场征程再说吧。”

流玥回过神来，一贯温雅地一笑，点了点头。

“是啊。”

他身旁，小零淡然依旧，唇角却笑意缥缈。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也许总有一天，她会遗忘那个男子，遗忘那场倾世的爱恋。到了那一天，也许她会快乐起来。雪，你知道么，偶尔，我会奢望我们的相遇只是一场梦。

梦醒过后，我幸福依旧。

357：与昔日同伴重逢

—

渐渐的，残霞被夜色吞没。

泛红的天际变得漆黑一片，只是冰雪反射着微光，宫殿内并没有黑得纯粹。简单地吃过晚饭，众神决定今晚就休息在这里。因是冬季，他们在上路前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毛毯。

毛毯铺在地上，一人一张，虽是置身冰宫，裹紧它们却也温暖无比。

在踏上这场征程后，那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睡觉。

从前他们都是休息在酒楼中或者院落中，总是一人一间寝室，是睡在床上，身边也没有着同伴的身躯，触手可及。为此每个人都思绪万千，虽然都很累了，却还是在睡前闲聊着。聊着聊着，大家不约而同都想起了那个，与他们短暂的陪伴过后，又离去的男子。

他宛若流浪者，一身凄哀淡漠的气息。

正是那个巫界占卜师，巫索。

“我忽然想巫索了。”

开启这个话题的，是那只天堂鸟。此刻他就躺在流玥的头边，感受到月的头晃了一晃，他温雅的嗓音紧接着传了出来，“我也是。”紧接着是神之焱，然后是他的妹妹神之淼也点了点头。

“我也是。”

就这样，大家不约而同都想起了巫索。

自始至终，小零却都很沉默。

她并不是不想他，只是她不想道破自己的思念。

或许那片禁地才是他的归宿，留在神界，他只会因为思念自己的弟弟，而变得愈发凄哀。

离去也好。

当然众神也明白，所以每个人都沉默下来。后来，是玉狄刚毅的声音传来，“不早了，都睡吧。”就这样，简单地道过晚安后，众神都睡下了。小零因为昨夜未眠，很快也入睡了。

夜空深远飘渺，却映着满天星斗。

在月光的照耀下，整座冰城泛着冷冷的光晕。

本在午后短暂停下的大雪，此刻重又飘下。

远远望去，犹似记忆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散落在天涯。

冰宫中，众神并排躺在毛毯上，好似在互相取暖。只是后半夜，小零还是被冻醒了。睁开眼睛的那一霎，眼角久违地湿了。她忽然想起那个逝去的男子，莫名的忧伤，却终究忍住了没有哭泣，只静静地坐起身子，然后眨眨眼睛，将眸底的雾气眨了去。很快，视野恢复了清晰，眼睛也适应了黑暗。

借着微弱的亮光，她轻声站了起来，披着毛毯朝宫殿外走去。

她已经没有了睡意，只想去外面静静地坐上一会儿。

原地，众神继续沉睡着。

外面要比宫内温暖一些，只是走出宫殿后，小零微扬起头，令面孔沐浴在月光中，却还是倍感清醒。

寒冷总是令人清醒，当然，麻木也容易。

无奈笑了笑，她忽然身形一闪，顿时掠上了殿顶，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静静坐下，裹紧了身上的毛毯便不动了。深夜时分，四周格外安静，她望着那璀璨的星空，却莫名想哭。她想找个肩膀靠一靠，想把心底所有的悲凉都化作废水排出体外，却只能孤身一人，用单薄的身躯撑起那片漆黑的夜。

雪，我想你了。

你知道么，我好想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仰头凝望着那片星空，终于累了，微微闭上了双眸。眼角一湿，却还是忍住了没有令眼泪滑落。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她早已不想哭泣。就这样，她静静地微闭双眸，呼吸着雪的气息。

在风中，一次一次清醒，又一次一次麻木。

以至于后来，当某个声音忽然传来打破沉寂时，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