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月神慌张的模样，八成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样下去，她的好事准被破坏，情急之下，她差点就冲了出去。可她还是忍住了，如果被月神发现了，一定会怀疑她。到时，她的行动会更加艰难。罢了，反正已经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那个女子不一定就能活下来。

即便她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要她隐藏好，一定还会找到机会除掉她的。

后来，她是跟随着众神来到小零寝室的。

只是进去之前，她在门口碰到了那个刚毅的男子。

玉狄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有刹那的怔神，却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也没说，只微微肃然着走进了小零的寝室。

玉狄一直站在窗边。

他不像巫索是面对着窗外，他是背对着窗外的，目光落在室内，落在床上那个女子苍白的容颜上。她会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定是已经知道了主子殒命的消息。为什么？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淡漠地转动下眼珠，另一个角落中，某张浅蓝色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各位都放心吧，零姐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时，安影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些沙哑，却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他已经包扎好了小零的伤口，众神随即都重重松了口气。可不知为何，玉狄的神情却不是如释重负，反而更加的凝重。静默地走到潭女身边，他将她叫出了寝室。

外面，夜色已微微消散，晨曦朦胧。

只是雪还在下。

屋檐下，两人并肩而立，难得这对千年搭档之间，沉默带来的只剩下僵冷，曾经的默契仿佛早已不知不觉之间消散。

片刻，刚毅的男子率先开口。

“今晚有睡觉么？”

他望着飘雪的庭院，没有望身边的女子，只用平淡的口吻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朦胧的晨曦下，那双狭长的眸子却深不见底。身旁，清冷的女子也是淡然依旧，只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睡过了，你呢？”

潭女也没有望他，也是望着飘雪的庭院，口吻听不出丝毫起伏。

玉狄神色一凝，却只淡淡道：

“我也睡过了，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他看似淡然，实则愈发肃然。他的话语看似简单，实则，充满了试探。只是潭女并未发觉，似是因为心怀鬼胎心不在焉，注意力根本没在谈话上，又似是根本没想到那个男子会如此试探她，一贯敏锐的洞察力便也有迟钝的时候。

只微微沉思了一会儿，用淡漠依旧的口吻回答：

“在流玥呼唤安影时，被他吵醒了，就像你们。”

她知道众神都是被流玥吵醒的，便如此回答。仍旧望着庭院，目光终于有了一丝闪躲，不敢回头望他。如果她回头，就会发现那时的玉狄，正用神秘莫测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她。

玉狄没有说话，目光愈发犀利。

她在撒谎。

方才他在小零的寝室门前遇到了她，分明注意到，她的头顶落着积雪。而积雪的厚重程度，分明告诉他，她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他便断定，那时的她根本没在房间睡觉。

—她撒了谎。

还有，方才在寝室的地上，他在小零的身旁看到散落的花瓶碎片。那个女子分明是摔碎了花瓶，然后用碎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花瓶摔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来，一定格外刺耳。

如果她没有睡觉，一定听到了。

那么，为什么不去救她？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他忽然又想起几日前，每每在营救那个女子时，她的犹豫。

潭女，你究竟怎么了？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玉狄只是淡漠地回过头去，继续望着庭院，什么也没说。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想道破这一切。至少，潭女还是他的同伴他的搭档，兼他的挚友。沉吟片刻，他说出口的，是这样一句话：

“潭女，她是我们的同伴，还是我们的主子。”

一怔，潭女终于回过头来望了一眼他的侧脸。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她没有多想什么，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道：“我知道，如今她出了事，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玉狄回过头来与她对视，嘴唇动了动分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欲言又止，只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朝屋内迈开了脚步。

“进来吧，外面很冷。”

望着他的异常，潭女微微错愕，却很快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室内，仍旧一片凝重。

340：月神的怀疑

—

室内明明很温暖，却一片令人窒息的凝重。

还不如置身外界吹着飘雪的寒风，来得叫人痛快。

进来的时候，两人正看到安影变身为天堂鸟，伏在流玥的肩头，低声对他说了什么。然后他们看到，那个一贯温雅孤寂的男子，震惊地睁大了眸子，旋即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出了良久的神。

众神不解地望着安影，不晓得他跟流玥说了什么。

只是谁也没有过问，气氛持续凝重着。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谁也没了睡意，每个人都守候在小零的寝室内，一同期盼着—下一秒钟后，她就会醒来。在这个强者云集的世界，她就是被诸神眷恋的女神，连上天都眷恋她，不忍令她就这样逝去。

安影说，她的伤口很深，在自杀短短几分钟后，就已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可是，直到半个时辰后才被发现的她，却仍旧活了下来。他们一致都认为，连上天都不忍她逝去。

又或许，是那个已逝的男子，在那片来时的天堂，守候着她？

是不是他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然后对她说出那句—

奴儿，我不准你做傻事。

“她怎么会寻短见？”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死寂。

声音来自神之焱，自从失去至爱后，他一直很沉默，然而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小零，实在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会寻短见。难道她已经知道了雪殒命的消息？怎么会呢，他们明明已经告诉过她，他是被神后召回了。

还是，他们的话出了破绽？

不能啊，他们一群人欺瞒一个弱女子，这都能出破绽，岂不是太没用了？

“她八成是知道了雪已经殒命的消息…”

他的身旁，神之淼微微凝重地猜测道，无奈叹了口气。

能让小零寻短见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众神皆赞同地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安影飞离了流玥的肩头，忽然摇身一变成为身披华袍的少年，西方贵族般苍白的面孔此刻是罕见的肃然，目光凌厉地扫过众神的面孔。

“可零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他觉得，是有人告诉了零姐姐。

下午她明明已经信了他们的说辞，应该不会胡思乱想了才对。如果说她是自己猜到了这件事，不太可能，更何况，就算她真的怀疑，一定会去找他们问个明白才对，怎会稀里糊涂地就自己寻短见了呢？